庄星辰:“可我没有错。”
詹雪莲瞪大眼,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满眼都是难过:“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你知道因为你打了许熠,妈妈在许家过得有多辛苦吗?谁都可以来欺负你妈妈……以前许熠还会听我的话,现在连他都开始讨厌我了。如果那天你没有打他,而是把名额让给他,妈妈也不会那么辛苦了。”
庄星辰抬起眸子,和母亲对视:“让给他之后呢?我做什么?”
詹雪莲说:“你才大三,你不是学医吗?学医没个五年能学到什么?等你毕业再去考也不迟啊。”
庄星辰:“我去那实习,和我学业不冲突,并且有老师带我,比我在学校能学得更多。”
并且保研后,也能继续跟着教授一起做项目,那是一个很难得的机会。
否则为什么连许熠也想要?
“你现在已经开始会反驳我了吗?”詹雪莲眼眶突然就红了,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掉:“当年你爸爸走后,妈妈为了还钱,为了供你上学,每天工作快二十个小时,送过外卖,摆过夜市,一刻都不敢停歇,我这么辛苦的养你长大,难道是想害你吗?”
闻言,庄星辰慢慢抿起了唇,不再说话。
他当然记得。
他记得母亲夜市摆摊时被恶心男人调戏的事情,记得她辛苦送了十多份外卖、钱还没拿到,因为一个差评反而被扣了很多钱而崩溃大哭的事情。
他全都记得。
“你现在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已经不在意妈妈了是吗?妈妈在许家过得这么艰难,你也不在乎是吗?妈妈好不容易重新找到了自己的幸福,有了新的人生,你也完全不支持妈妈是吗?”
“我没有。”庄星辰微微握紧了拳:“我学习好,我有奖学金。我去打工,我会赚钱,我会努力赚钱给你,许家对你不好,你可以走,我不是养不起你。”
“你懂什么!”詹雪莲声音突然大了起来,有些尖锐:“你挣的那点钱哪里够?你知道这个社会有多么现实吗?就你挣的那点钱,你买得起房子吗?交个房租后还能剩多少?!你有关系吗?这个社会,没有关系没有人脉,你就什么都做不了!谁都有可能会欺负你!”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从尖锐变成了沙哑:“你忘记你爸爸是怎么死的了吗?!就因为我们没关系!工地出了事,他们就说是你爸这个包工头操作不规范,导致工人出事,让你爸赔钱!可事实呢?明明是他们安全措施不到位!但是你能怎么办?该赔钱的还是你爸爸!”
“你爸上门找老板要钱,老板就派人来敷衍他,还打他!你爸活生生被打死了!结果呢?那狗屁法医说什么?说是你爸自己有病,说你爸自己猝死的!你爸有没病你不知道吗?他身体这么好,怎么可能有病?他们就是看我们孤儿寡母好欺负,因为我们没有塞钱给那法医,所以那法医就帮着他们说话,不帮我们!”
“妈。”庄星辰抿唇说:“猝死不是有病的人才会猝死,这是一种……”
“你闭嘴!”詹雪莲气得直喘气:“你现在能耐了,你居然帮着那些坏人说话了?你忘记这么多年我们是怎么过来的吗?!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良心的家伙!”
“啪”
气极之下,詹雪莲一个耳光就打了过来,尖锐的指甲在他脸上留下一个深深的五指印。
庄星辰目光有些错愣,脸上火辣辣的温度提醒着他,妈妈真的打了他。
这一个耳光打完之后,詹雪莲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也愣住了。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身体微微发抖。
“星辰,妈妈……妈妈不是故意的,妈妈是、是爱你的……”
庄星辰摸了摸脸,没有说话。
詹雪莲却不敢再看他的眼睛,眼泪不停地流。
相对无言地站了一会儿,詹雪莲突然捂住嘴,跌跌撞撞地跑走了。
詹雪莲走了好一会儿了,庄星辰还是站在原地没动。
商场门外的人来来去去,熙熙攘攘地热闹似乎都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脚步仿佛有千斤重,完全抬不起来。
好像他就是如此,没有会在意,他的努力也不重要。
因为没有人需要。
庄星辰垂下眸子,松开了紧握的手,仿佛重新回到了黑暗深渊。
在那充满黑暗的道路上,似乎有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
“星辰。”
庄星辰没动,一时间有些分不清是不是在幻听。
直到一只手放在了他的头上,声音低沉又带着一丝不悦:“一直站在这里做什么?太阳这么大,晒得一脑门都是汗!”
不是幻听。
庄星辰慢慢抬起头,对上闻默祈的视线。
他动了动唇,似乎想叫一声‘舅舅’。
男人却先一步,揽着他的肩膀往外走:“先上车吹吹凉。”
闻默祈把人塞进了车里,自己也跟着坐在后座,然后对邱助理使了个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