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原本的身体中取出一节肋骨,又将蕴藏在灵魂里最深刻的两段记忆剥离出来,融进肋骨内,制作成了一把短刀。】声音娓娓道来,【我猜你当初的构想,应该是先用这把刀刺穿你无坚不摧的身躯,刀来自于你,天生就有回归本体的特质,因此不管你的防御如何坚固,它都能破开。】
源纯及时捧哏:【我捅了我一刀,然后呢?】
【然后刀里的记忆回归灵魂,令你想起纵使世界毁灭,也绝对不能忘掉的事。】
这个形容词的程度很严重,事情听起来真的挺重要的,源纯忍不住摸了摸刀,【是什么呢——】
声音没有回答,无数鲜活的画面呼啸而来,将源纯吞没。
###
被露西娅抛弃时,源纯只有三岁,不管从哪个角度看,她都是纯粹的弱势群体,在没有大人保护的情况下生活在民风淳朴的哥谭市,要么某天饿死于阴暗的水沟里,要么被人贩子拐走,卖进窑|子。
但其实源纯当时的生活还好。
至少她自己觉得还好。
源纯的身体是炼金术制造的完美产物,灵魂是不知道从哪儿飘来的,这两者组合在一起,诞生的生物,根本不需要吃饭。
最开始奉命收养源纯的流莺不知道这点,隔三差五给她塞两块硬得能防身的黑面包。源纯不管味道好坏,照单全收,从来不提加餐,乖巧得令流莺欣慰落泪,甚至逐渐能体会到喜当妈的快乐。
养孩子嘛,就跟玩洋娃娃似的,喜欢了逗逗,不喜欢了扔在旁边也能活——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因为源纯的存在,流莺对养孩子这件严肃又认真的事,产生了错得离谱的认知偏差。
直到源纯五岁那年,流莺吸|毒|被抓进了局|子,关了整整一个月才放出来。
出狱后女人急得上火,嘴角都起了泡,她是狂奔着跑回家的,速度快得甚至能在奥运会上搏一把。路上她拼命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思索如果孩子死了该怎么办。
什么如果,这不是一定的吗!她再傻也知道没人能饿一个月还活着!虽然执行官在把死丫头交给她时说“随便养,反正不会死”,但她打听过了,那曾经可是神女殿下捧在手心里的珍宝,即使现在厌恶了,万一哪天又想起来了,想要回去养呢?大人物的事情,谁说得准,到时候交不出孩子,她该怎么办?会死吗?能不能逃,逃到哪里去……
女人喘着粗气站在破旧的门前,喉咙疼得像火烧,心脏砰砰乱跳,几乎要从嘴里蹦出来。她握紧门把手又松开,如此反复五回,终于认命了,深吸一口气,打开门。
那天天气很好,晴空暖风,阳光温柔地穿过半开的玻璃窗,洒在脏兮兮的地板上,给地板镀了一层华贵的金。女人以为已经死透了、死状异常惨烈的死丫头,正沐浴在阳光下,乖巧端庄地坐在沙发里,闭着眼小憩。
女人高悬的心“砰”地回落,紧接着一股无名火起“腾”地窜了出来。
“你要死啊!”女人反手关门,大声呵斥道,“老娘不在的这几天,你偷了老娘——”
源纯早就听到了动静,但她懒得动弹,直到女人发火,她才缓缓睁开眼睛,那双比最名贵的红宝石还要璀璨的眼珠透着冰冷的光,一动不动地盯着女人。
女人宛如被人兜头泼了盆冷水,忽然觉察到了诡谲恐怖之处——如果她的记忆没出错,她被逮进局子之前,源纯就用跟现在一模一样的姿势坐在同样的位置。
左邻右舍都是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聪明人,不趁机薅点羊毛就不错了,绝对不可能好心帮她养孩子。
也就是说,整整一个月了,源纯完全没动过,女人进局子前她什么样,女人回来后她就什么样。
正常人,怎么可能,不吃不喝,在一个位置呆坐一个月!
有些事就是这样,之前毫不在意,可一旦想清楚,往回追忆,看什么都不是正常的。
恐惧后知后觉降临,安静蔓延,死死攫取住女人剧烈跳动的心脏,她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身体紧紧贴靠在冰冷的门上,满脑子都是:完了,要死了。
但小怪物只是静静地盯着女人,打量了很久,才慢吞吞地说了一句:“欢迎回来。”
女人如梦似幻,有种溺死的前被卡着点捞出来的懵逼感,“……啊?”
小怪物想了想,用断成一节节的别扭话回答:“电视上,是这样。”
女人:“啊,哦……”
从那之后,女人对源纯的态度出现了一百八十度的大拐弯,再也不敢随随便便当玩具养她了,每天战战兢兢地捧着她,有什么好吃的,总是先让源纯尝第一口,自己馋得流口水,也不敢多碰一下,生怕触怒了喜怒无常的小怪……小仙女。
不管女人怎么做,源纯都无所谓,以前被当成玩具摆弄时她安之若素,现在被当成神仙捧她泰然处之,突出一个淡定。
时间一长,女人逐渐摸清了源纯的性格,对她的态度从小心翼翼回归了之前的无所谓。
怪物又怎样,还不是得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