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和松屹的关系,你们是不是都知道?”
旁边的墓穴上立着崭新的石碑,有上好的鲜花和香熏,还有一些未烧完的,天地银行的纸钱。
她想啊,也许有一天,自己也会这样,死在了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被淹没在荒草的原野中。
那时候的他,会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呢?
她现在很想牧君兰,也很想告诉苏松屹。
从来没有半点怨言,就是这样无底线的包容和溺爱。
从栖凤里到孤儿院,再从孤儿院被苏远山领回家,再从苏家离开,嫁入覃家,最后又离开了覃家。
她喃喃地道,穿过午后袭来的风,离开了这里。
在一个偏隅的角落里,有一个长满荒草的小土包。
这就是成银枝的墓,没有墓碑。
如果不是那个老大爷提醒,牧君兰不会知道,她脚下的这个土包里,埋着十月怀胎生她的人。
回到了房间里,覃敏吃着小蛋糕,拿出手机刷了刷企鹅号的动态。
覃敏红肿着眼,摔下碗快回了房间,重重关上门,一下子扑倒在床上。
点开了苏松屹的头像,往上翻自己和他之前的聊天记录。
醒来的时候,房间里是黑的。
“我不知道,她有自己的想法。”
无人为她祭拜,无人为她立碑,甚至无人知晓脚下站着的地方是她的墓穴。
这些零食,都是她最喜欢的口味,牧君兰一直记得。
只剩下牧君兰站在那个土包面前,静默着。
只要她肚子饿了,跑去她的房间软软地撒个娇,把她摇醒,撅起小嘴,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牧君兰买了一张新的火车票,她要开始另一段旅程。
覃亚贤没有说话,她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孙女的问题。
“妈,我肚子饿了,给我煮碗面好不好?”
“我妈走了,你知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对这个小镇上的人而言,这个美丽的女人只是昙花一现。
覃敏看着自己的爷爷奶奶,轻轻咬了咬嘴唇。
没有人回应,她下意识地想再喊一边,可“妈”这个字刚出口,她就幡然醒悟,妈妈已经不在家了。
“只管长得再漂亮些吧,越漂亮越好。”
覃敏看向覃亚贤,说话的语气有些冲。
也是碑林里,唯一没有墓碑的墓。
恍忽之中,眼皮渐渐沉重,她睡了一觉。
告别了母亲的墓,她回到了成银枝生前栖身的地方。
那些灰尽,想来应该是这个邻居的家人,看这老太太可怜,死后也无人祭拜,就烧了些纸钱吧。
会和现在的自己一样,只剩下沉默吗?
这样一来,两个邻居或许在地下的关系处得不错。
她下意识地大声喊道。
然后很多年后,苏松屹有了自己的孩子。
“银枝婶娘老都没得人祭拜,村里别人来上坟,有多的纸钱就烧在这里了。”
牧君兰看着那些花,只觉得它像是汲取了死人尸体的养分,才长得那般茂盛。
摸出手机,时间是凌晨两点,肚子饿得难受。
这两天,各种让人心力交瘁的事情接踵而至,她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从很远的地方吹来的风,带着飘散的黄花,吹起她鬓间的头发,连带着衣裙的下摆也随风摇曳。
“你想想办法,托人找一下我妈的联系方式,我很担心她。”
……
最后起身去了厨房,从冰箱里翻出了一盒酸奶,还有几个芝士笑蛋糕。
土包前面有一小撮灰尽。
“知道一点。”
风城路,覃家,今天的餐桌上只有三个人。
牧君兰就会穿上睡衣和脱鞋起身走到厨房,打开燃气灶,给她煮面。
覃敏愣了好久,坐在床上不知所措。
老大爷说道,最后看了牧君兰一眼,然后走远了。
覃亚贤澹澹地道。
有一天,他四处打听自己的下落,最后被一个老人领着,来到了她的墓前。
每个地方都只能供她暂时歇脚,无法让她安身立命。
荒草妻妻的流年里,有纯白的不知名花朵,在那片倒塌的窝棚下开放。
她是个没有故乡的女人,就像飘零的蓬蒿,没有荣归故里,只有客死他乡。
覃亚贤吃着饭,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良久,有些惋惜地叹了叹气。
多年后重归故里,想见见母亲,却只看到了一个无碑的旧坟。
他的妈妈,其实没有那么坏。
平时就算是半夜,牧君兰已经睡着了。
覃敏站起身,拿出从牧君兰柜子里看到的那些照片,大声吼道:“那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去,牧君兰迈过那些田埂上的荒草,走到了那片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