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也一并合过了,照着监正的意思,实在是命定的好姻缘。我想着,倘或真是好,也可退一步思量,事急从权,总要有所取舍。好在我看嗣王人品不错,就算小时候顽劣,那也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如今办事周全,说话也很有分寸。再者,这样念旧情的人不多见了,你且想想,你爹爹当初奉皇命护送他,出了差池是因公殉职,换了狠心些的,哪里会觉得亏欠了咱们。你伯父今日从宰相那里听来个消息,原来你爹爹配享太庙,还是他极力促成的,这样有情有义的人,可着这上京城找,怕也找不到第二个了。”
肃柔听了内情,心里难免有动容,低头道:“他从来没有同我提过这件事。”
太夫人道:“这是他的涵养,做了一点事就嚷得满世界都知道,岂不是有卖弄的嫌疑么。倒是闷葫芦似的,只求自己心安,这样的人才是实在人,若是真的无路可退时,把你嫁给他,我也放心。”
绵绵在一旁探头发表自己的高见,“二姐姐,你不喜欢当嗣王妃吗?这上京城中除了官家和几位老王爷,就数嗣王地位最尊崇,你能在女人堆儿里拔尖,做什么错过这个好机会?别人挣个诰命,快的熬到四五十,慢的死后才追封,一辈子都过去了,难道图牌位上写得好看吗?倒不如抓住眼前,拿他几十年诰命俸禄,也算对得起自己。反正要是换了我,明日就成亲,嗣王不答应也得答应。”
她洋洋洒洒说了一堆,太夫人和肃柔都听得发笑,果真少年不知愁滋味,爱憎说变就变了,心里没有任何负担。
不过虽然孩子气了些,道理还是有的,太夫人拍了拍肃柔的手道:“好好想想,早日决断,少些煎熬,最后无非如此,还有什么可彷徨的。”
肃柔轻叹了口气道是,“今日他陪我走了一程,路上说了好些意气话,说活着对我好,若哪天战死了,就让我远走高飞……”言罢忽然有些心酸,莫名开始觉得他也有可怜之处。上京的岁月再顺风顺水,其暗潮汹涌处,也有令人灭顶的危险。
太夫人很忌讳,蹙眉道:“年轻孩子就是口无遮拦,什么死不死的,哪个姑娘出阁,是奔着当寡妇去的!”一面又怅惘叹息,“这位嗣王,也有不容易的地方,他是武将,和你伯父叔父不一样,日后是真正要指挥战局的。前阵子陕州战事,就是陇右派出西军平息的,戍边的将领不像京官,身上的衔儿越多,责任越重大,他如今遥领陇右都护府观察使,再过上两年怕不是遥领,就是实职了。”余下的话不便细说,毕竟一身荣耀得之不易,哪个不是刀口舔血,九死一生挣来的。
绵绵听了这个,惶惶看着肃柔道:“原来不光是嗣王,还要上战场?那二姐姐还是再想想吧。”
肃柔淡然笑了笑,不打算再说这些,转而谈论女学里遇见的那些有意思的人和事去了。
第二日天气不大好,一早上没见太阳,乌云厚重地悬在头顶上,马车走了好久,也走不出那片云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