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蓝抱着胳膊笑弯了腰,连连告饶,“奴婢是信口胡说的,小娘子可不能生我的气。”这么一路吵吵闹闹,回到了张宅。
刚进门,门房上的婆子就上来禀报,说三娘的郎子携了节礼,今日上午登门拜访了。
这可是位鲜见的贵客,上京有这样的规矩,定亲后凡逢过节都要预备礼物去女家拜访。再有两日就是中秋了,所以黎郎子终于来了,不拘怎么样,人能露面,就是好事。
肃柔点点头,回去换了身衣裳,方往晴柔院子里去,自己回来得晚,人是遇不上了,但还可以打探打探消息。
果然一进门,就见至柔她们都在,大家围着晴柔盘问,晴柔闹了个大红脸,支吾着:“人很守礼,谈吐也好,问我平时喜欢看什么书,喜欢吃什么点心。说等我得闲,来接我上他们府上坐坐,好让底下人预备。”
短短几句话,值得姐妹们再三地品咂。大家几乎把那几个字掰开了揉碎了,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应该是那种贤达的读书人,不会讨女孩子喜欢,也不大解风情,可要是过起日子来八成很细心,他还问爱吃什么来着,多难得!”
晴柔笑得腼腆,本来她就不是个火热的性子,要是郎子太热情了,反倒让她无所适从。就这样淡淡地相处,彼此都自在,之前老想着他不登门,心里七上八下,现在人来了,仅仅这一次露面,好像也能让她支撑到十一月二十八了。
大家对晴柔的心思很好奇,绵绵托着腮问:“三姐姐,你喜欢他吗?”
晴柔顿时局促起来,支吾着:“才见了两回面……喜欢什么……”
“喜不喜欢他的长相嘛,一眼看上去,顺不顺你的眼。”
晴柔被她们盘问得只差没有个地洞钻下去,绵绵一推搡她,她就柳条一般款摆,最后实在没办法,捂着脸说:“他长得很好看。”
大家会心地笑了,至少看对了眼,便是好的开端。
如此张家的女孩子们,婚事上都还算顺利,第二日扶风郡开国公家也来请了期,婆家自然是盼着早早把媳妇迎娶进门的,原想年前办亲事,但姐妹们出阁都在下半年,最后只得另选日子,推到明年正月二十,再来迎娶至柔过门。
肃柔呢,照样还和平常一样教习,课间也说了,明日开始三日不必来,大家过节松散松散。到了下半晌时候心里暗暗担心,不时朝门上张望,怕官家又不请自来。好在运气不错,及到傍晚时分一切如常,只是怪得很,不知怎么,赫连颂也连着好几日不曾现身,不知忙什么去了。自己原想请他到家里过中秋的,可惜遇不上人,只得作罢。
收拾了东西走出了园,有一瞬期待这人就站在外面,结果迈出门槛,只看见道旁竹叶潇潇,自家的马车停在那里,四儿正扬着拂尘,掸车围子上的尘土。
她暗暗叹口气,搭着雀蓝的肩头登上车舆,这一路兴致有些低迷,雀蓝和她说话,她也有一搭没一搭地,最后索性闭上眼睛养神去了。
雀蓝眨着大眼睛看她,挪过去一点说:“小娘子,王爷这两日怎么没来接您呀,可是因为公务忙,顾不上?”
肃柔闭眼嘀咕:“我怎么知道……不来不是更好吗,清净。”
可是真清净了,小娘子却显得郁郁寡欢,雀蓝哑然咧嘴笑着,“明日可就是八月十五了,算算时候,小娘子还有二十来日就要出阁了。”
肃柔心下一跳,睁开了眼睛,才发现时间过起来真的好快,还没等人反应过来,正日子就要到了。
待嫁的心难免会怅惘,说不清是为什么,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准备好迎接另一段人生了,可是走到岔路口,逐渐又彷徨起来。
现在再回想,自己的婚事由头至尾充满了莫名的巧合,分明也是如常三书六礼的,可就是和至柔她们不一样。是哪里出了问题呢……想不明白,事赶着事,人催着人,就到了这一步。不过也没什么懊悔,嫁给赫连比进宫好,市井间有的东西,禁中没有,再等一等,等到了冬季,州桥夜市上开始卖盘兔和猪脏,比起禁中的清单饮食,她实在更喜欢那种浓油赤酱。
马车缓行,到了旧曹门街,临下车她还恹恹地,打不起精神来。付嬷嬷上前打了帘子接应她,一面报了消息来:“王爷下半晌登门送节礼,眼下人在老太太那里呢。”
肃柔微讶,心想他没来接她,原来是预备给府里送节礼吗?自己先前还觉得他一个人过节孤单,盘算着是不是派人去他府上请他呢,他却自己来了,果真机灵的人不必操心,他比她想得周全多了。
悬了半天的心放下来,她提裙迈进门内,一面问付嬷嬷:“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付嬷嬷道:“大概申时前后吧,来了好一阵子了,陪着老太太和申大娘子抹纸牌,抹了快半个时辰了。王爷抹牌不在行,两家赢一家输,输到现在,想是快要输光了。”
肃柔听了觉得好笑,他这样精明的人,未尝不是有意输给长辈们。自己也不忙过去,先回千堆雪盥洗,换了衣裳,待一切收拾停当,才往祖母院子里去。
这还没进门,就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