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走了多久,驴车终于停了下来。
车子一轻,庭烟感觉那个贼道士跳下了车,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她此时紧张非常,心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手掌全是虚汗。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那贼道士的脚步声终于响起,不多时,头顶传开解袋子之声,盖得被子忽然被人掀掉,身子一轻,她被人抱下了马车。
“哎呦。”
庭烟不禁喊出声,她惊喜地发下,自己能说话了,手脚除了阵阵发麻,亦能动弹。
抬眼看去,这贼道士孤云寄换了身衣裳,竟让她眼前一亮。
这男人的黑发用木冠绾起,身穿青灰长道袍,左手腕上戴着串小叶紫檀的佛珠,右手拿着支麈尾拂尘,瞧着清俊出尘,气度非凡,都是出家人,竟比那渊献和尚还要英俊几分。
可惜了,这样的人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江洋大盗。
四下瞧去,这巷子残破脏臭,人烟稀少,几乎每个院门口都悬挂着盏红灯笼,隐隐有两三个贩夫走卒勾肩搭背地走来,低着头不知在淫.笑什么。
泥地被雪水弄得稀烂,满是车轱辘印儿和各类脚印子,臭烘烘的不晓得什么味儿,弄得人恶心。
“魏叔,大伴!”庭烟吓得大声呼救,
“别叫啦。”
孤云寄笑着甩了下拂尘,打断女孩。
他从后面环住庭烟,拥着她朝一户门上贴了福字的人家走去,淡笑道:“这儿是王城最下三滥的地方,那种贵人万万不会找来,此处都是卖的窑姐儿,每日家喊救命的少说得有百八十,不差你这一个。”
说话间,二人就进了小院。
庭烟浑身发抖,她知道这种时候,这种境地,唯有让自己冷静下来,将伤害和损失降到最低,找机会逃跑或者等人来救,才是上策。
最不济也就是被人欺负,那也不怕,她发现个秘密,只要身处绝境,阿姐就会出来。
阿姐可厉害了,班烨那样的人,都曾折在阿姐手里,更何况这些喽啰。
怕甚!
没得失了公主的体面。
想到此,庭烟啐了口,身子不再发抖,昂首挺胸了起来。
这小院倒是和朱家差不多,不甚大,脏兮兮的。
两间上房蛮干净,门口没有一点积雪,侧面是一间破烂窑子,里头传来让人脸红心跳的男女欢愉之声,而在门口,站了三四个男人,踮着脚看里头的光景,瞧穿戴,像是农夫、小贩之流。
这些男人排着队,商量着下一个谁先去。
正在此时,上房忽然传来咚地一声,只见从里头滚出来个一丝不.挂的小姑娘,干瘦而黑黄,尖脸龅牙,算不得好看,但也不丑,长发凌乱地披散了一身,身上到处都是伤,鞭子打出来的,拧出来的,咬出来的都有,女孩环抱住自己,跪在雪地里,哀求赏她件遮羞布。
紧接着,气呼呼地走出来个矮胖的妇人,手里提着个长木条,长得跟个母夜叉似得,不住地往女孩身上打,边打边骂:
“你还当自己是官家小姐?别做你娘的春秋大梦了,已经到了下九流,早都不干净了。知道为什么不叫你穿衣裳,太费事,没得叫你爹们等着。赶紧给我进窑子里去,上午才接了三个客,挣了二十来个铜板,还不够买茶水的,今儿要是没赚到一吊钱,老娘就打死你。”
许是发觉院中进来人了,那妇人略抬眼,瞧见庭烟,登时一愣,手里的棒槌都掉地上了,两只死鱼眼笑成了月牙儿,忙不迭跑过来,欢天喜地道:“亲爹哎,世上竟有这么标志的女娘,今儿真是开眼了。”
说罢这话,妇人斜眼觑向孤云寄,暧昧笑道:“还是道长手段高,九年不见,一回来就给老姐姐弄回来个仙女来,这小姑娘若是开了脸子,在我屋里挂牌,那岂不是日进斗金?”
说罢这话,妇人两手使劲儿搓着,上下打量庭烟,连连问道:“姑娘多大了?家里哪儿的?有没有经历过人事?我姓鲍,人都叫我鲍三姑,你以后就叫我妈,我疼你。”
“去你妈的!”
庭烟啐了口,毫不畏惧地骂道:“丑八怪,母夜叉,你要是敢碰我一根儿头发丝,我姐姐就把你的指甲全都拔光。”
“嚯,还挺辣。”
那鲍三姑怪笑了声,阴阳怪气道:“甭管你姐姐是谁,就算是公主娘娘,到了我手里也得做淫.妇,不做,打也得打服了你。”
“咳咳。”
孤云寄挥了下拂尘,挥开鲍三姑伸过来的手,冷眼瞥去,竟将那凶狠的母夜叉吓得一哆嗦,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只见孤云寄环住脸色发白的庭烟,俯下身子,柔声道:“小妹子,你瞅见没,没爹没娘的女孩子就是这么被人欺负的,告诉道长,你怕不怕?”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本章应该叫农夫与蛇,但实在喜欢孤云寄这个名字!
多多留言~~
第44章 、长兄如父
是呀, 为什么没爹没妈的孩子就该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