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打烊,穆阳付清账,送女孩到门口分开。狐朋狗友们喝得上头,揽住他的肩膀:“喂,怎么放她走啊,虽然长得一般,但身材很好喔!”
穆阳没吱声。他低头,把下巴藏进衬衫,借领口遮掩湿红的脸颊和眼底,半晌冷不丁出声:“还喝吗?”
“阳哥好兴致喔……”
“人家想的开啦,这个不行换下个嘛,总有更靓的。”
“喝啊,为什么不喝?转场就好啦!”
叽叽喳喳,于是到了更热闹的夜店。
夜店里野猫更多,都近乎赤/身裸/体,蛇一样在彩色的碎片一样的灯光下扭动。穆阳依旧不参与,孤零零地坐在一旁,只是一杯一杯喝得更凶。
周鸣鞘就是在这时找到他。外面的雨已经很小了,但他湿漉漉的走进来,一言不发,人看到他,都后退一步。他一眼就看见了穆阳,他坐在灯下,灯火点缀着,这一片红,那一片绿,鼻梁上的浅黄色的月亮一样的光晕,眼眶下的青色的雾一样的阴影。他太漂亮了,周围有人献殷勤,男的女的都有,手一伸,给他点酒。
穆阳来者不拒。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递来一杯鸡尾酒,金丝边眼镜泛着冷光。穆阳只是瞥了他一眼,勾起嘴角,几乎冷嘲热讽的笑,看穿了那杯酒里暗藏的存在或者不存在的恶意,但是没心没肺一般,仰头就要喝。
被周鸣鞘一手打翻了。
酒杯掉在地上,清脆一声,碎作好几片。酒洒了一地,金黄酒液映着人影。
周鸣鞘从钱包里摸出两张钞票,丢在桌上,只冷冷抛下一个字:“滚。”
男人本欲发火,抬头看到他的眼神,喉结滚动了两下,夹着尾巴离开。那是狼的眼神,那是狼宣告自己对猎物的占有,谁敢碰,必死无疑。人可不要招惹野兽。
周鸣鞘坐下来,就在穆阳对面。他手肘搭在吧台上,平静地看着穆阳。
穆阳抬头,掀起眼皮。水雾弥散的眼睛迷蒙,一点红,一点白,一点是无辜,一点是明知故犯,这样看了周鸣鞘一眼,四目相对。
他心里其实想了很多,一瞬间,身体就像熟悉对方的存在一样,不可控制地微微颤抖。血液沸腾起来,流动着涌过每一寸角落。他曾经想再见周鸣鞘一眼,现在见了,想直接抱住他,啃咬他,但又不甘服输。
于是四目相对时,他控制着醉醺醺的大脑别投降,挑衅般又喝下一杯酒。伸长的白皙的脖颈和露出的锁骨……眼睛死死盯着周鸣鞘。
肌肤上还有他那夜留下的吻痕。
他这样冲周鸣鞘挑衅,周鸣鞘没有反应。他只是沉沉看过来,目光像是能把人穿透。几天未见罢了,他简直像变了一个人。更强势,更凶狠,更执拗,更偏激。
他不搭理穆阳,穆阳就接着喝。一杯一杯的,直到他醉过了头,再坐不稳,向前微微一扑时,被周鸣鞘伸手扶了一把。
交错只一顿,几乎是瞬间,穆阳下意识想甩开他。然而手臂却被对方牢牢地握住了。周鸣鞘力气那么大,他体会过的,在床上他吃过亏的,怎么不长记性?
穆阳抽了抽鼻子,抬头看他,想要摆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但声音却低得发闷:“你干什么?”
周鸣鞘顿了片刻,居高临下看着他:“……赶我走的是你,翻脸不认人的是你,现在,露出一副委屈被人伤的样子要我哄的,也是你,”他一字一句,咬字极清楚:“穆阳,你是不是有病?”
穆阳立刻反驳:“你管我?”他终于甩开周鸣鞘,揉了揉被他捏红的手腕,然而看见周鸣鞘的脸时,却马上挪开视线。他面对这个人会心虚,觉得一切都被他掌控了:“……我不认识你。”
周鸣鞘很平静:“是吗?但我知道你。关于你的一切喜恶,都知道得很清楚……很清楚。”话语若有深意。
穆阳沉默良久:“别这样。”他顿了许久,才轻声开口:“别停留在这里。回北京去,上学去。”
“不去。”
“你到底找我做什么?我一点都不想看见你。我——”
“我不是来找你。”周鸣鞘打断他,“我来抓小偷。”
穆阳一怔,酒意散了些许。
周鸣鞘摸出那张照片放在桌上:“是谁偷走我的照片,偷走我的一切,还百般无耻,不敢承认他有多想见我?穆阳,偷心贼没有这么做的。”
他说完便起身,不给穆阳一点时间,抓住他的手腕就要往门口走。
醉酒的小豹子只愣了一瞬,立刻挣扎着甩开。周鸣鞘回过身,像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一样,安静地看着他。穆阳站在原地,眼眶发红,有一点委屈,但是不肯直说:“我真的不想你这样。”
周鸣鞘听见这句话,没吱声,站在吧台边要了一包烟。他叼着烟低头找零钱时,穆阳再次执着地闷声开口:“你真的不该再来找我,我害怕……我害怕啊。”
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害怕我不值得你这样做。
周鸣鞘没抬头,低头“啪”地点了火。动作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