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与天帝再见归来,柏麟便再未说话。
罗喉计都猜测柏麟与天帝间所说之事的严重程度绝不亚于昔日他攻入天界之时,前天帝斥责柏麟心魔附体的言论。可到底说来现天帝与柏麟也自同源而出,有必要对自己那么狠吗?
“君以前说妖魔皆是背信弃义之徒,如今君一言不发,不也违背了自己的诺言?”罗喉计都到底没什么耐心。
柏麟去天界前曾说面见天帝回来后,必对罗喉计都如实相告再无欺瞒。
久闭的房门被打开,柏麟为罗喉计都沏好茶:“我……不知该如何说起。”
面对柏麟递来的茶水,罗喉计都接过后放于桌上:“那就说君接下来想如何维护君之三界?”
柏麟沉默半晌道:“不想了。”
“不想了?”罗喉计都显然不信:“君将三界看得最重,竟然也有不想的一天?”
“我已不再是柏麟帝君,天界行事我也无法左右。只是若有一天需我以身殉之,我也绝不推脱。”
柏麟已经想通了其中的关节——他在不该死的时候死了,所以法则惩处修正,借天帝之手将他复生;斩荒借用了柏麟的神筋复生许宣,又妄图杀上天界,因而还有更大一劫在等着斩荒;他与斩荒、天帝自同源而出,照理说应该是三者命运相接,却如今只提到他与斩荒命运相连,恐怕天帝当初分出元神和肉身,妄想帮扶三界就已经违背了天地法则,应当受到惩处和修正。天帝当时不知,只当阴差阳错,如今当了天帝才参透其中奥妙,可也只能高坐帝位,眼睁睁看着斩荒和柏麟落难。
罗喉计都想,说得好听,到底是放不下。只是这话语中透露出的不详意味让他很是不喜:“那吾呢?君不是信誓旦旦说要为了天下苍生任吾为所欲为吗?”
柏麟坦然道:“在那之前,计都兄的怨气仍可在我身上随意发泄,我任君处置。”
“‘随意发泄’,‘任君处置’?”罗喉计都重复两遍,心中愈发生气:“说得好听,君哪次不是自行下手了断。明知吾……”
柏麟自不会知道,在他与天帝细谈之后,罗喉计都也找上了天帝。他到底担心柏麟的身体——复生的头一次失败了,招魂幡又曾被斩荒取了些许神筋,柏麟如今尚未修行任何一门道法,自保都成问题。
天帝问他是否记得曾经问过他的问题。
他到底想要柏麟如何?
“至少留在吾身边,赎清他犯下的罪。”罗喉计都这样回答。
天帝直言柏麟确实有错,但他的错桩桩件件也认了罚。抽筋拆骨之错,柏麟先为罗喉计都跳过一次落仙台,受剜肉剔骨之痛,又将自己抽筋拆骨化作招魂幡。至于修罗一族的灭族之错,柏麟确实行事过于狠辣。可柏麟当时毕竟身为天界帝君,行事若不狠绝,如何服众,如何立三界之规则,又如何敲山震虎,止其余各族蠢蠢欲动之心?
罗喉计都毕竟是修罗之身,报复也是理所当然。可天帝仍旧请罗喉计都想一想,昔日他为战神之时,对柏麟所说深信不疑,于是依言行事。柏麟对自己所行之道又何曾怀疑,又何曾不听命行事?他眼见妖族连同魔族造反,身为妖魔族的天帝帝妃与自己的至交好友接连与自己刀剑相向,此时此刻如何能秉持本心?
罗喉计都神色晦暗不明,但到底没有反驳。他身为上位者,其中枝节盘根错绕他并非完全不知,只是万物都有私欲偏心,总会对自己熟识的,从小所认识的那些心存亲近和爱护。
“对他好些,珍惜安稳的好日子。”天帝最后说。
罗喉计都给柏麟买来凡间的吃食。
他偶尔会看看斩荒和许宣,每当许宣拿着莫名其妙的东西给斩荒时,斩荒总是欣然接受。花枝是插起来的,食物是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并肩吃完的,奇怪的小玩具是斩荒收入袖中,然后趁着许宣不注意回敬一点亲密动作的。
送花枝和小玩具对罗喉计都来说有点幼稚,他想起以前的褚璇玑和禹司凤,所以选择送吃食。柏麟第一次收到时有些为难,但到底是一口一口吃完了。罗喉计都心里隐隐失落——他们并没有一同分享。
每一次他送给柏麟的食物,柏麟都会吃完。
他以为他是喜欢的,直至来偷看柏麟的腾蛇制止他。
“你怎么给帝君吃这些?帝君他现在不能吃!”腾蛇身已入魔,自觉无言面见柏麟,因而只能偷偷跟随。
罗喉计都斜睨他一眼:“灵兽还要挑三拣四?”
“你好歹也在少阳山上修行过,忘了道士修行的第一步是什么了?”
罗喉计都这才隐约记起来,道士修仙是要辟谷的。
常说神仙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其实不是不食,而是不能食。
上古时代的人都是神的子孙,是具有神力的。后来人心思动羿射九日,为了免除更大的祸患,人神隔绝,封印了人应有的神力。这封印就是五谷杂粮,五谷杂粮维持生命的同时一点点地破坏神力的积蓄。
罗喉计都确实想将这个仙人从天上拉到身边,但没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