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雾青湾时,被乌云笼罩的天空下起了细细密密的雨,雨珠划过巨大的落地窗,凝在土壤里。
雾青湾一片漆黑,韩颂之懒得开灯,甚至懒得进门。
他觉得这个家有些陌生。
总觉得该有一盏温暖的灯光亮起,总觉得池矜月该坐在沙发上吃着薯片看晚上八点档的肥皂剧哭得稀里哗啦。
薯片袋子放在透明茶几上等着他收拾。
总觉得,池矜月该挽着他的手臂,眉眼弯弯冲着他笑。
一阵玫瑰花香涌入鼻尖,却带着淡淡的腐烂气息。
韩颂之抬眼,看见淡蓝色花瓶里插的一束玫瑰不复原先娇艳欲滴的模样,饱满的花瓣有些腐烂。
玻璃花瓶上浮过一小片影子。
池矜月抱着一束玫瑰回家,兴冲冲要为花瓶换上新花。
他将头埋在她的脖颈处,黑发柔软细碎磨得池矜月止不住地笑,指尖在她身上游走,池矜月语气湿漉漉的,带着点撒娇。
“别闹。”
“这么喜欢玫瑰,下辈子是要做玫瑰?”他笑着调侃。
池矜月身子一僵,不过下一瞬便伸出藕段似的手臂,勾住他的脖颈,附在他的耳边轻轻道:
“才不做玫瑰呢,下辈子做你心上的野草,烧不尽,吹又生。”
“怎么样。”
她的话又酥又媚,像是猫爪轻轻地在他心上挠了下。
池矜月总是这样,又爱勾他,最后又付不起报酬,懒洋洋地像只猫猫一样威胁说再做就不再理他。
这束花已经半个月没换了。
所以池矜月已经半个月没有回家了。
止不住地起了反应,韩颂之烦躁地扯了扯领带,随后将车钥匙丢在玻璃盒里。
他盯着那束玫瑰花很久,最终面无表情地将它折断扔进垃圾桶里。
没关系,很快池矜月就会回来将玫瑰换掉。
他走进浴室冲了个冷水澡。
冰凉的水珠划过微微凸起的喉结,心中的烦躁终于被洗刷了些。他伸手想去挤洗发水,却发现瓶子空了。
或许是醉得太狠,他无意识地喊池矜月。
可这次并没有穿着毛绒睡衣的少女哒拉着拖鞋走进来,骂骂咧咧地嫌他烦,但最后还是递了瓶新的给他。
黑漆漆的客厅似乎在嘲弄。
烦躁又止不住地从血液涌上心口,韩颂之低骂一声,裹上浴袍出了浴室,黑发上凝结的水珠滴滴答答地掉落,掉落在浴袍上,晕下一抹暗色。
韩颂之靠在沙发上,拿出手机,指尖停留在微信置顶联系人上。
指尖和屏幕仅仅只有一毫米,可却怎么也点不下去。
这次池矜月闹脾气实在太久。
纠结良久,韩颂之点进对话框。
可是又该说些什么。
他将手机扔在沙发上,整个人倚在沙发里。
他稍稍抬眼,檀木展示柜上的一个玻璃相框吸引了他的注意。
相框里是池矜月和他去游乐园拍的照片。
池矜月爱热闹,非要拉着他在周末人最多的时候去游乐园。也不买vip,一定要拉着他排三小时的队,最后还一定要挤在人群里看烟火。
相片里,少女紧紧挽着少年的手臂,清凌凌的眸子里映出绚烂烟火,亮晶晶的。
少年穿着简单的白色体恤和黑色裤子,黑发上戴着个格格不入的粉色发箍。
他眉头微皱,视线落在少女身上,唇角溢出几分无奈的笑。
他们身后是绽开的烟火,漂亮又烂漫。
“救命,韩颂之你看我干嘛,看镜头。你看这照片拍的。”
他好像能听见少女气呼呼的抱怨。
事实是,那天她挽着他手臂太紧,勒得他生疼。
不过池矜月最后还是笑嘻嘻地将照片洗了,把它放在最喜欢的相框里。
这算是他们为数不多的合影。
池矜月爱玩,但是他工作太忙没时间陪她。
韩颂之:【你有东西落在我这儿,来拿。】
消息刚发出去,对话框前就冒出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在白色屏幕的衬托下异常显眼。
有些不敢置信,愣了几秒后,韩颂之低低地骂了句,将手机摔在茶几上。
力气太重,手机屏幕的玻璃碎裂成几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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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
韩颂之一边听着下属的汇报,一边摩挲着手上的钢笔,神色有些阴沉。
下属看着韩颂之阴沉的脸,又看了看精心制作的PPT,心里止不住地紧张,连几个非常简单的专业词汇都出了错。
汇报完毕,下属站在一旁,等待着韩颂之的点评。
可迟迟没有等到。
平日里严肃的大老板就这么盯着他的PPT,一句不吭。
下属意识到一向严谨认真的老板居然在走神,他心里不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