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快被打死了,为什么不逃?”
郑家媳妇一只眼肿得只剩一条缝,她哑着声,开口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女人,又能逃到哪里去?”
苏茗雪又问,“你过成这个样子,你的亲生父母都不管吗?”
郑家媳妇别过她的手,又低垂下了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就是别家人了,我父母又怎么会插手别家的家务事,他们只叫我好好伺候丈夫,能忍则忍,若是和离了,是给他们面上丢光。”
苏茗雪真是恨透了这些封建糟粕,那些个吃人的时代,被吃的永远都是女人,如果连女人自己都不把自己当人,又有谁会把她们当人?
她冷了脸,再次把郑家媳妇垂下去的脸给托了起来,逼迫她直视着自己,
“你既然求我救你,那我便问问你,你是想在我这寻个工作,让你家那口子看得起你,不再打你,还是想从他身边永远地逃离?”
郑家媳妇被苏茗雪强硬地托着下巴,躲也躲不开,她目光闪烁地看了看一旁的李婶,低声道,
“我听李婶说,她自从在这工作了两日,李叔待她便比过去好了许多,甚至还主动帮着做家务事,所以我想……”
“所以你也想靠这个抓住你家男人的心是吗?”
苏茗雪冷笑了两声,毫不留情地打破她这个幻想。
“李叔那是本性不坏,听得进别人的话,知错能改,你家男人什么样你难道不清楚?酗酒之人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行径的,他连自己亲爹妈都能活活饿死,你怀着他的骨肉他都能对你动手,你还在天真地指望他能对你好?”
苏茗雪松开了钳制着郑家媳妇下巴的手,站起了身,语调冰冷地道,“我救不了你,你去求别人吧。”
郑家媳妇被她这一拒绝,似是彻底失去了希望,瘫软在地,哑着的嗓子也哭不出声来,眼泪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掉,见者悲戚。
吟霜看她这模样实在于心不忍,悄悄拉了拉苏茗雪的袖子,苏茗雪没有理会她的小动作,只是站在那瞧着郑家媳妇哭泣。
等她哭够了,被李婶她们搀扶起来,正要离去之时,苏茗雪淡淡地开了口,
“若是什么时候你想好了要彻底离开那个男人,你再来找我,到时我定会帮你。”
郑家媳妇回头朝她行了一礼,便佝偻着身子走了。
被郑家媳妇的事耽搁了一阵,一众做口罩的女工心里都有些戚戚,只顾着各自默默地低头缝制,不似昨日那般气氛热烈。
苏茗雪不想当万恶的资本家,她知道女工为什么心情低落,她们看到郑家媳妇的惨状,都有些共情,可能还有点对自己冷酷无情的埋怨。
苏茗雪觉得自己有义务扭转一下自家女工们的心理状态。
她走到女工们劳作的桌旁,拿起几个制好的口罩在手中查看,笑意盈盈地道,“各位姐姐们的手可真巧,这口罩缝制得如此结实,挂绳扯都扯不断呢!”
女工们客气而礼貌地回应了她的赞美。
苏茗雪又道,“姐姐们是不是觉得我今日对那郑家媳妇太过冷血?”
女工们抬起头来,支支吾吾地否认着她的这个说法。
苏茗雪放下手中的口罩,抬起眼眸悠悠地看着她们,
“我知道你们心里是怎么想的,要不然也不会带她来我这,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我就算收留了她在这里做工,给了她工钱,她回去难道就会被郑农户善待吗?怕是她辛苦劳作的工钱都会被那男人夺了去买酒,还会巴不得她日夜劳作不休给他换酒钱。”
女工们互相对视着,心中都觉得她说的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甚至可以说是必然会发生的事。
“只要郑家媳妇还活着,那个酒鬼就会不停地欺辱她压榨她,因为他根本不把她当人看,只把她当做一个自己可以随意打骂的物件,我留她在这里做工,反而可能会害了她,你们若是真的为她好,就应该劝劝她,早日下定决心离开那个男人,同样的,要是各位姐姐们也遇到了这种事,我也劝你们一句,若是不能反抗,那便离开。”
说完,苏茗雪见女工的目光变得坚毅了一些,她便也不在这待着,她归拢了已经缝制好的口罩,叫上了祁源和林一,往昆良雪山去给矿上工作的人们送口罩和祁源劈好的竹子。
他们把几辆空了的运煤马车停在开采云贝岩的营地,便徒步往山谷中去。
这段路车马难行,那些运去谷中建造矿井的材料都是靠人力搬运上去的,这几日这条道路上的积雪倒是被清理了一些,又被工人们踩踏了个结实,倒是不似最初那般难走,但爬起来也要比普通地面艰辛许多,等过几日山中飘雪,进出就更难了。
祁源和林一各扛着几支竹子行在山道上,饶是气力惊人的祁源,也微喘着气。
他们在路上还碰巧遇到了正背着背篓,运送第二批煤炭出山的矿工们,每个人的背篓中都装得满满的,沉重的煤炭压弯了他们的脊背。
苏茗雪只背着一些轻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