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崆至道长?”
程禄之重复了一遍,冷眼看着眼前尖嘴猴腮的道士:“崆至道长修行多年,怎么连开坛做法都如此生疏了?”
道士闻言,面色一变,看向何姨娘。
何姨娘心底恐慌,却也不得不开口:“老爷,这也算意外……”
“你闭嘴!”程禄之立马就拉下了脸,劈头盖脸这三个字,何姨娘差点没受得住,踉跄起来……
也不是何姨娘故作矫揉,而是,她跟了程禄之这么多年了,从未被如此训斥过,尤其是当着外客的面,更不用提了。
因为何姨娘只是个姨娘的身份,这十几年来在京中本就很没有脸面!
程禄之便小心翼翼得呵护着,给何姨娘撑着腰,尤其是在外人跟前,二人一向都是夫妻和乐琴瑟和鸣的样子。
往日里,何姨娘如果这般,程禄之肯定会心疼不已上前搀扶关切一番,而此时,程禄之只在一旁冷眼斜睨着她……
何姨娘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暗自着急起来。
心急则乱,何姨娘便拿出使惯了的绿茶套路开口:“老爷,都是妾身的错。因为最近杏林寺的德方禅师不得闲,妾身便想到了老家的崆至道长……却没想到最后变成了这样……”
何姨娘边说,边暗中努力分辨着程禄之的神情变化。
可是当她看到程禄之的面上和眼底都毫无波澜时,心彻底慌了。
片刻之后程禄之才看向旁边的陶丞相:“陶相,下官记得,这崆至道长您去年才见过是吧?”
程禄之话音刚落,何姨娘跟那个道士的脸色瞬间都开始发青了。
陶丞相虽然年纪大了,可是那一双眼睛却还是精光闪烁!
温厚的笑意明明暖地像冬日煦阳,可是落在何姨娘跟道士的眼里,却寒冷如冰,锐利如刀。
“去年才见过。”陶丞相笑着点头,又看了一眼那道士,缓缓开口:“程大人,这位,可不是崆至道长。”
陶丞相一句话,便下了定论。
道士额上又开始冒出豆大的汗珠,看向何姨娘:“月……何姨娘……”
道士的话直接给何姨娘的高声怒喝打断:“你好大的胆子!崆至道长都敢冒充!”
道士一愣,不解过后有些生气地瞪着何姨娘,嘴唇动了动刚要说话,就听何姨娘继续开口:
“还收了我那么多银子!没想到是个江湖骗子!”
道士想要说的话似乎被何姨娘彻底噎回去了……
何姨娘却还在继续:“还不如实交代清楚?!程家的银子都敢坑!仔细让你连本带利都吐出来!”
片刻沉吟之后,道士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缓缓开了口:“是我冒充了崆至道长……”
“为什么?”程禄之睨着道士:“你是什么人?”
“为了钱呗!”
道士好像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继续道:“崆至那样的道士,开坛做法一次,比寻常人家一年赚的银子都要多,谁跟银子有仇啊?”
程禄之对道士这个态度极为不满:“好啊,既然你都亲口承认了罪行,那我这就把你送进衙门!”
何姨娘蹙眉,立马暗戳戳给了道士一个眼神。
那道士突然冲到香案前,拔掉了烛台上的蜡烛,然后把锋利无比带着长长尖针的那头,刺向了自己的胸膛……很快就不动了。
程似锦蹙眉看着倒下的道士……
得,连着三天,沐锦斋三条人命了。
随即程似锦皱眉向何姨娘,这道士之所以会自裁……这也都是何姨娘惯用的套路了。
一旦威胁到她,不论是谁,都可以出卖,都可以杀害!
何姨娘在看到那道士口鼻溢出鲜血的同时,松了一口气。
然后又立马对程禄之跪着哭泣道:“老爷,此事是妾身办事不利。妾身愿意接受惩罚,可是……您要相信妾身,妾身真的不知道他是冒充的……”
看着突然自杀的道士,程禄之震惊中有一丝嫌恶,又听到何姨娘的话。
“起来吧!”
程禄之皱眉,看着何姨娘又想到程似玉:“程似玉还在跪祠堂!你也去跪,不然,怕是不会长记性!”
何姨娘显然没想到程禄之会真的责罚她!
可是也只得做出温顺知错谦恭模样:“是,老爷。”
“你们母女二人可真不愧是母女!”程禄之气得声音都开始发颤。
当着陶丞相的面,竟真的是一点脸都不给自己留!
程禄之本来就是很在意面子的人,如此这般的局面,怎么可能不生气?
何姨娘像是霜打的茄子,蔫儿道:“都是妾身的错,让老爷费心了……”
“闭嘴!”程禄之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走吧。”
何姨娘心里一咯噔,却也还是温顺地离开了,往回走的路上,她是左思右想也没想通,明明万无一失的计划,最后怎么会变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