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滢从老师办公室回教室,路过楼梯拐角时,看见季若白。
他靠墙站着,一条腿微微屈起,双手抱臂在胸前,表情有些不耐地听面前的女生说话。
宣滢往楼上走,好奇地看了两眼,恰巧与季若白的目光对视。
他掀起眼皮向上看,没什么感情色彩,像冷硬的金属。在宣滢脸上落下,一触即离。
她触电般迅速挪开视线。
还在课间,宣滢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后排女生凑作一团神神秘秘地聊天。
季若白和八班那女生分手了。
啊?他们不是才谈半个月吗?
听说那女生到处炫耀自己是季若白女朋友,季若白知道觉得她烦,就分了。
她们小小声感叹起来,又有个清亮声音插进来:那女的本来就配不上季若白。
其他人纷纷附和:就是,莎莎你比那女的好看多了。
徐莎听了这话很是受用,却依旧嘴硬:我可没说我要追季若白。
宣滢从桌肚里拿出下节课要用的书本,耳朵里听着她们的讨论,心里暗暗发笑。
徐莎喜欢季若白这事儿全班皆知,她天天都找各种理由在季若白面前晃,却死活不去告白。说是要钓着对方,让他主动来向徐莎告白。
直到上课铃响,季若白才踩着铃声进了教室。
他座位就在宣滢这一列的最后排,从她身边经过时,校服下摆掀起一阵风。
后排女生等他走过去才用气声尖叫:好帅啊啊啊!
这节是数学课,讲上周末考的试卷。
宣滢照例是第一,老师表扬完前十后让他们依次讲解自己做大题的思路。
她言简意赅:利用柯西不等式的推广就行了。
老师朝她赞许地点点头,其他学生却都听得云里雾里。
有人在下面小小声说:考个第一拽成那样。
宣滢当没听到,用红笔在试卷上订正错误的题目。
宣滢有个毛病,在众人面前说话时会紧张,一紧张就会口吃。
她也曾尝试着改变,读短句还好,一说长的句子,班上总有男生会学她说话,引起哄堂大笑。
青春期的少女心思最为敏感,她站在那里,被一片欢声笑语环绕,仿若一座被抛弃的孤岛。
久而久之,她学会了沉默。
升入高中后,同学大多是陌生面孔。她成绩好,长得又清秀,本是班里最受欢迎的那类人,一开始不少同学都来问她题目。
宣滢对这些突如其来的亲近无所适从,她试图在不让别人发现她的缺陷的同时,努力去解答他们的疑问,却总是收获对方依旧茫然的眼神。
这样的事情多了,她索性将自己的解题步骤一一写下,有人问起就直接给对方看。
她以为这样就能一举两得。
事与愿违,慢慢地有人说她心气高,仗着自己聪明看不起别人,围在她桌前的人也日渐减少。
宣滢发现即便她做出了改变,情况也没用丝毫好转,甚至比从前更糟。她在这样海水浮木的境况下接受现实,平静地成为班级里那个被孤立的人。
在晦暗的日常生活中,季若白是她唯一的亮色。
他打架、逃课、早恋,但家境殷实,又有张漂亮面孔,收获了不少女生的爱慕之心。
季若白唯一的好处就是上课时总在睡觉。他不闹腾,老师也就当没看到。
外人眼里,宣滢和季若白是一对反义词。完全没人想到,宣滢会暗恋季若白。
高一某次体育课,她独自坐在操场边的看台上看书。天高云淡,午后的阳光暄软,像刚出炉的面包,宣滢看完一个章节,放下书本,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
她无意间向另一边的篮球场看去,其中一块场地周边围了不少人。
宣滢对这类运动毫无兴趣,刚准备移开眼神,人群中突然爆发一阵惊呼。
她看见一颗篮球远远地被抛高,击出,在半空中划出道优美弧线后,直直落入篮网。
季若白掀起背心下摆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紧实的腹部肌肉线条一闪而过。
场边女生的尖叫冲破云际。
而宣滢坐在原地,只觉自己心跳如鼓,久久不能平息。
人是视觉系动物,喜欢好看的东西,宣滢自然也不例外。
回家后她写作业,数学题里有抛物线的轨迹方程,宣滢想到季若白打篮球那一幕;物理题里说请分析篮球的受力情况,宣滢想到季若白打篮球那一幕;英语作文写向外国朋友介绍你喜欢的课外活动比如打篮球踢足球,宣滢想到季若白打篮球那一幕。
仿佛什么都和篮球扯上了关系。
她长叹口气,盯着空白的作业本出神。
宣滢是个擅长于发现自身问题,然后坚决不改的人。
她抚上自己左胸,那里有力的鼓动经由手掌传递而来,也让一个大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