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撼是有的,但更多的是踏实,毕竟对未知的恐惧要大过已知的危险。
“大师,这位来大越国,是吉是凶?”陈瑜试探着问。
智海老和尚又给陈瑜倒了一杯茶:“尚未可知。”
只有茶香弥漫,陈瑜知道自己问是没有用的,智海老和尚主动说才行。
第二杯茶喝差不多了,智海老和尚才说:“古来,权利更迭必会血流成河,代代如此,今日之大越便是五十年前的大越,福祸相依罢了,寻常百姓只需要安稳度日已然是福,苏夫人当知道,人算不如天算,人算算尽了天下万物,哪里比得过天算算的是人心一点呢?”
智海老和尚给陈瑜倒茶,自己也斟满,端起茶对陈瑜微微颔首,送客的意思非常明显了。
陈瑜只能起身告辞。
沿着羊肠小径,陈瑜慢慢的往山泉的方向走去,脑海里反复回荡的就是智海老和尚最后说的那一番话,人算算尽了天下万物,天算算的是人心一点,自己何尝不是想要算尽了天下万物的人?
一语惊醒梦中人,陈瑜坐在泉水边,忍不住哑然失笑,看着草庐方向,她发现世外高人四个字真的太应景了,她以为智海老和尚看不出自己的来历,可如今再想,就算是智海老和尚看出来了,定局摆在眼前,何须点破?只不过是让自己知道安稳度日已然是福,毕竟自己是寻常百姓。
可能从此以后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陈瑜从置换空间里取出来一对儿锦鲤放在山泉汇聚成的小水塘里,轻声:“给你们选个好地方,好好的繁衍生息吧。”
再不肯多停留,一身轻松的陈瑜下山,冷香就在海神庙门口等着,带着冷香下山的时候,陈瑜问:“这段日子在徽州府,可把自己的事情办完了?”
冷香点头:“老夫人的化妆术厉害得很,我特地去了许多崔家的地方都没人认得出来,该办的事情办完了。”
陈瑜不再多问,冷香和陈屹川都是心有恨意的人,不过冷香没有陈屹川的根基,所以她知道什么能办,什么办不了,小小年纪都懂得取舍,不容易。
回到了同福楼,商会热闹,同福楼更热闹,客人也不分是不是饭口,只要同福楼开门就一直都食客满门,生意真的是太好了,四海酒楼与之相比都要逊色几筹,当然青牛县本身也就那么点儿地方,比不得正在开商会的徽州府。
刚到自己的院子坐下来,冷香就听到了敲门声,来到门口问道:“谁啊?”
“冷香姑娘,是陈家老夫人想拜谢明珠乡君。”外面中年婆子说。
冷香打开门。
中年婆子赶紧过来福了福身,双手递上拜帖:“一早就过来了候着了,刚看到乡君回来,冷香姑娘帮着问问。”
“成。”冷香接过来拜帖,转身去了陈瑜的屋子。
陈瑜看过了拜帖,点头:“告诉来人,请陈老夫人过来坐坐吧。”
很快,陈老夫人便来了,不过是被木轮椅推着进来的。
陈瑜看着面前这位慈眉善目的老人家,知道这身体是为了给陈家求一条活路毁了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起身迎过来。
陈老夫人也看到了陈瑜,之前只是听说,不曾见过真人,还猜测是跟自己差不多年岁的人,真正看到陈瑜才发现比自己年轻很多,在椅子上行礼,陈瑜还礼:“您老不要多礼数了,快请。”
等陈瑜坐下后,陈老夫人才说:“玉郎说乡君不肯收下茶典,老妇便坐不住了,陈家得了乡君如此帮衬,恩重如山,只有拳拳相报之心,却奈何只剩下一本茶典能拿得出手了。”
说着,陈老夫人把装着茶典的匣子捧在手里:“乡君,不要嫌弃啊。”
陈瑜按住匣子,缓缓的推回到陈老夫人这边,说道:“老夫人言重了,这生意上的合作都是各取所长,谈不上恩重如山,茶典十分珍贵,乃是传家之物,苏家不会夺人所爱,再者陈公子十分聪慧,一点就透,陈家兴旺指日可待,老夫人若把茶典传给后人,苏家能多一份好茶喝,才是福气呢。”
陈老夫人感激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能连声道谢。
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自带着一股子沉稳劲儿,言谈之中,陈瑜除了敬佩陈老夫人外,更喜欢她的性格,话不多,言之有物,神色宁静,并没有一丝一毫谄媚,也没有算计,有的都是感激之情。
职业关系,陈瑜很留意陈老夫人的气色,但无能为力,她无法想象滚钉板是多么残酷,眼前这位陈老夫人只有一条手臂是能动的。
就这样一个人在徽州府等着唯一的孙子长大,为陈家报仇,但没有被仇恨折磨出刻薄相,由此可见心胸是很豁达的。
表达了感激之情,陈老夫人便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