愧疚或名声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那天在办公室,池良宙晕倒了。
虽然只是一会儿。
那天,救护车哇啦哇啦来到的时候,早就清醒过来的池良宙骑虎难下,清醒着被强行抬上了担架……清醒着望着医护人员和余也俯视的目光,他脚趾抠地,几次要求回去,都被残忍拒绝了。
最后余也给他来了个全身体检,结果很明显,开学半学期,他的大学生活就被塞满了高强度兼职,长期熬夜加饮食不规律,再加上激烈的情绪波动,脑供氧不足让他直接短暂晕厥。
池良宙被按在医院挂吊瓶。余也在他的目光所系处拿着一沓缴款发票走进来,在他身边坐下。
“你的结果没几个正常的,”余也说,“血糖血脂,尤其转氨酶高得离谱。”
“唉,那不能献血了。”池良宙虚弱又遗憾道,“我们学院献血给500呢。”
“还想着献血。”余也敲他的头,“你直接去卖血得了。”
“也好,”池良宙无力地扯嘴角,“卖完血,就能还上欠你的钱了。”
救护车,好贵。
拍片子,好贵。
打吊瓶,好贵。
活着,好贵。
“你多更新几个功能就够了。”
池良宙面色苍白,头正因支撑不稳而小幅度地晃动。他沉吟过后,认命似的发问:“需要哪方面?”
“对于玩家,最重要的是操纵来的存在感,但心理上就进阶为’成就感‘。”余也说,“具体做法就是,你可以依靠我。被需要,正是一种价值肯定,和玩家在虚拟世界里寻求情绪价值的初衷相符合。”
说着,余也坐近了一点,大腿若有若无地挨着他的。
池良宙看了他一眼,想了想,又把目光收回来。
他慢慢、慢慢地侧头,最后靠在了余也的肩膀上。
【余也】
余也握着他的注射软管,用体温暖着即将要流向池良宙身体的药。
安静的四周,滴落的药液,是昏昏欲睡的气氛。
是该睡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开口了。
“你一定不知道,我曾狠狠地嫉妒过你。”余也喃喃道,“你太干净了,良宙。”
【柳生】
辩论赛的日期将近,江淇文经常和队友讨论到深夜才回来。柳生每次睡前都要拉开床帘,向门口的方向看一眼。
不知道怎么养成的臭毛病,这人不回来,自己就睡不着。
不过随时为室友回来的关门声而在精神后台上准备着,的确很容易神经衰弱。
他抓紧一切时间午睡,只为挺过没那么亢奋的夜晚。只不过这个中午,他接过宅哥给大家分的苹果,红润艳丽。他正准备在午睡前啃了,一个电话打破了他所有的好心情。
他已经很久没接过家里的电话了。不过既然宿舍有室友壮胆,躲不过的,也要积极面对才行。
不过事实证明这是个馊主意。
和想象中一样,还是管家打来的。
家里的管家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说话总是彬彬有礼,遣词造句表面处处为你考虑,实则从未暴露过真情,坚定不移地站在老板的立场,自然和父亲也是一样的冷血。
他想过很多个话题。比如最近母亲有没有联系他,或者质问他为什么不动家里给的卡,又是从哪儿来的钱。
不过还是小瞧他爹的作妖能力。
“先生说,看你没有参加任何学校社团,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如果你有意愿的话肯定是畅通无阻的。好好学习是好事儿,但如果走了弯路那真是……”
柳生深吸一口气,打断他,“你还有别的事儿吗?”
“总归还是那些,卡里的钱不要拘束,先生会心疼。”
柳生叹气,他知道此时管家提到“心疼”的用意,不管他听不听管家都要说,因为父亲会听电话录音。他不想为难打工人,于是乖乖道,“知道了。”
“好的。还请记住任何事情你都不用走弯路这一说。”
柳生暗叫不好。
“……他又干什么了?”
“先生打算给学校捐一栋楼。听说文学院的经费向来不高,真是可惜……”
柳生手机险些没拿稳。
他回想起每天都要填写调查问卷的那些日子的恐惧。一旦此事促成,意味着这个学校里他的一举一动都会被牢牢掌握。
高考结束后,他假装遵照约定在家乡上大学,实则背着所有人,在截止日期前一秒修改了志愿,一志愿直接填到里家最远的西照大学。那个晚上他有些离乡的愁怅,但更多的是亢奋。
逃。
他只有这一个念头。
一个学期了,家里依旧毫无动静,他以为他成功逃脱了。
可如今一个电话就泼了他一桶冷水。的确,还是太天真了,他放松了警惕。有江淇文替他填调查问卷的日子,有通达室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