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非善的医院就在伦敦西区,车程大概两个多小时。任唯坐在车上,感觉到肩头一沉,令夷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她对着原桀摇了摇头,轻轻伸手扶住令夷,让他的头靠在了自己的腿上,接过原桀递过来的毯子,抖开盖在了令夷的身上。她的手指轻柔地抚摸着令夷的头发,并没有察觉令夷的呼吸微微急促之后再次放平。
等会儿会腿麻的。原桀坐在对面小声地说道,他并不想任唯那么心软,明显发现了令某人的装腔作势,语气中难免带上了几分酸溜溜的醋意。
他太累了。任唯很自然地说道,休息一下比较好。
原桀见她如此便转移了话题,你的画我已经发给了那位老师,不会有问题。学制应该是三年,毕业后还要继续读书吗?
任唯轻轻点头,可以继续读硕士吧?不过专业方向我还在慢慢考虑。
原桀心中始终沉甸甸的,他看了一眼令夷,欲言又止,最后含糊地说了句,慢慢来也好,以后工作我也会帮你留意的。
这件事我倒是很放心你们的安排。任唯微微笑着低声说道,你的电影呢?
原桀一滞,摇了摇头,我勉强有个想法。他最近其实有空的时候一直在考虑剧本,但是对于此时的任唯而言,谈自己的梦想似乎并不是一件非常美妙的事。
加油。任唯鼓励了他一句,你能够完成对于我而言,也很重要。
原桀轻叹道:我更希望这句话是我对你说。
都一样的。任唯的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令夷,其实认真想想,我们已经拥有的够多了,所以留给其他人一些空间更好。
原桀往前倾着身体,伸手握住了她的左手,抚摸到了她无名指指背处的纹身,压下复杂地心情说道:你倒是比我们都坦然。
任唯反手也握着他的手,目光从令夷的黑发上扫过,才说道:现实如此,我们也无法改变。
车辆在细雨中停了下来,令夷已经醒了一会儿了,他低头正在给任唯按摩酸麻的腿,原桀先行一步下车,接过助理递过的黑色大伞撑起。车门被打开,令夷停下手,给任唯拉好了衣襟,手掌护着她的头,简短地说道:走吧。
任唯也有些急切,她暂时顾不上再去安抚令夷,只是简单地在下车前扭头亲了一下他的手心,然后钻到了原桀的伞下,问道:Papa在哪里?她无意间已经把亲密的称呼带了出来,自己却没留意到。
原桀没在这个时候计较这个问题,直接回答道:在五楼。这座医院并不高,还是很古老的文艺复兴时期的风格,总共也只有五层楼。他一边说着,一边半搂着任唯穿过格外幽静的大堂,直接来到了电梯口。
即使带上了口罩和帽子,任唯也感受到了那种刺骨的、审视的视线,那样机械式的冷漠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被原桀更加搂紧了一些,他低声说道:别怕,他们只会看看而已。
任唯摇了摇头,并不是害怕,只是觉得人生也真是奇妙,也就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我居然就从无名小卒成为了被观测的对象。
原桀无言,倒是跟着进来的令夷说道:融入会有一个漫长的过程。语气还是很淡漠,似乎已经彻底地放弃伪装。任唯一怔,这样的令夷其实比起温和的他而言,更让她感觉到一种难得的平静。对于她而言,温和的表象下是更为可怕的疯狂,冷漠的表象下却是正常。
这个医院处处透着高级的气息,引路的护士都优雅娴静,也没有惯常的消毒水的气味,而是一种淡淡的、清爽的花香,令人紧绷的神经不知不觉放松了很多。走廊的深处,还未接近就看到了四个黑西装的保镖在外面站岗,那种轻松愉悦的气氛一下子就被冲刷干净,任唯似乎都嗅到了硝烟的气息。
橡木的浮雕门被悄无声息地打开,亓衍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的脚步急切,还没接近就说道:不是让你别来吗?这句话明显是对着任唯说的。
令夷已经告诉我了。任唯回答道:我已经办理了入籍。比起亓衍,她的态度就显得很轻松。
亓衍的双眸定定地看了一会儿任唯,他很清楚她的个性,虽然有时候心软,但是没人能够逼迫她改变自己的主意,所以这已经是她的决意了。他在心中微微叹气,面对任唯时,却只得打开门,让她进来。
进门却不是病房,而是一个会客厅,还有办公桌之类的东西,再往里还有一扇门。任唯快走几步,按下门把手打开了一个缝时,听到了里面裴元征和彭非善的声音。他们在讨论这次的事件,彭非善依旧沉稳寡言,倒是听不出来什么问题。他们似乎听到了开门的声音,里面的话语停止了。任唯探出个头,看到了彭非善难得一见的震惊表情。床边站着的裴元征反应倒是快,笑着说道:来这里吧。
任唯看着彭非善的表情,确定他没有更大的反应,才走了过去。坐在床上的彭非善没穿上衣,却裹着厚厚地纱布半靠在升起的床上,一走进,那种药味就再也无法掩饰,让任唯眼睛都有些涩了。她站在病床边,伸出手指戳了戳彭非善没有被包裹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