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三吉一口灌下两碗热茶,才觉得心里没那么慌了。
他垂下眼眸,看着茶碗里悠悠旋转的茶汤,思绪在旧日的记忆漩涡中几经辗转,终于找到了十四年前的蛛丝马迹。
他叹了口气,这才哑然开口。
“十四年前,我记得是那是个暖融融的春日,我当年还跟在师父身边当学徒,因自忖是大徒弟,颇有些骄傲自得,总觉得自己已经学有所成,可以出师了。”
郑三吉在顺天府也是响当当的仵作,加之他脾气好,人也随和,往常其他衙门请不到许青,就会请他,只要他手里没有案子,一定会到场相助。
说起来,他在顺天府各衙门里的人缘可比他师父好要许多。
姜令窈听他说起过去往事,也不由感叹:“如同郑哥这般人物,也有年少轻狂时。”
郑三吉苦笑道:“是啊,谁说不是呢?不过也正是这个案子,让我放下那可笑的骄傲,知道自己多有不足。”
他道:“我会对这个案子记忆犹新,一是因死者都是年轻姑娘,死状凄惨可怖,二则因此案当年未有告破,唯一一个嫌疑人也在被审问之后咬死不认,因无凭无据,官府就连屈打成招都用出,最终也只能不了了之,把他放了。”
郑三吉声音苦涩,带着浓浓的遗憾:“这个案子,当年并没有结案,两名受害者至今冤屈不伸,时过境迁,十四年过去,当年许多办案的官吏都已致仕,有的早就黄土埋身,就连我,都已人到中年。”
听到郑三吉如此言,姜令窈心中也很是沉重。
她眉心微蹙,声音低沉:“若本案与当年案子有所关联,亦或者是同一人犯案,那么当年他初犯时都未留下线索,时至今日,是否会越发谨慎小心,线索更少?”
她话音落下,凉亭中寂静一片,针落可闻。
姜令窈顿了顿,死者那双不甘的眼眸复又出现在她眼前,她紧紧攥着茶碗,心中越发坚定。
她问郑三吉:“郑哥,这个案子既然就发生在我们眼前,是巧合,难道不也是天意?既然案子再生,落到我手中,我就绝不会放弃,直到可以缉拿凶手的那一天。”
她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如同暮鼓晨钟一般,唤醒了每个人心中的热血。
段南轲眸色微闪,他深深看了姜令窈一眼,薄唇轻启,却是难得附和一句。
“我亦然。”
案子不破,缉案不休。
望死者可以瞑目,真相可以大白于天下。
第43章
郑三吉原本心里还很难过,但听了两个年轻刑名的话,那早就被岁月湮灭的热血似也在血脉里重新复苏。
他用袖子使劲蹭了一下眼底,这才哑着嗓子道:“我先说一下案情。”
“这个案子已经过去多年,但对于当年的我来说着实有些震撼,因此一直铭记于心,几乎没有忘记过,”郑三吉道,“案发时我正巧跟师父在通州办案,因为当时通州的仵作病了,无法协助查案,所以知州特地请了当时小有名气的师父去通州查案。当时刚结案,我跟师父便准备回城,但次日清晨刚要出门,却被通州的知州请了过去。”
通州是顺天府管州,因此通州的知州也要听命当时的顺天府尹,可请顺天府仵作办案。
郑三吉道:“当时那位知州我记得姓冯,倒也很和善,平素总是客客气气,那日却变了脸色,同我们说通州城中有一处很有名的花园,就在那花园中今晨被百姓看到了一名死者。”
“我同师父一听又有案子,便自也不能离去,便跟着衙差一同前往那一处花园。”
郑三吉一字一句说得十分清晰,一看便对当年之事记忆犹新。
“那一处花园自不必静夜花苑大,因是在城中,倒是修葺得精致小巧,风景如画,山水皆有意蕴。我们到时衙差已经封锁好现场,待得刚一进入花园没多久,我一眼便看到在一处蔷薇花丛中躺着一个素白的身影。”
“四月春时百花盛开,蔷薇自是满墙艳红,只那素白身影异常突兀,尤其是她通身都是素白颜色,只有背部露出一片绣着紫红蔷薇的绣片。”
姜令窈心中立时泛起惊涛骇浪,如郑三吉所言,那这两个案子便当真相似至极,几乎可立即便并案而处置。
她跟这段南轲都未打断郑三吉,只认真听郑三吉的话。
郑三吉道:“我那会儿虽已经做了两三年学徒,但这样的案子还是头回见,平日里最多的是跌打磕碰,拌嘴斗殴的案子,命案其实都不算太多,这样惊悚现场当真未曾见过。”
“那会儿我年轻,就有些害怕,只跟着师父画验尸格目,其他的都不敢多看,当时的现场跟这个极为相似,除了花不同,几乎是一模一样的摆放方式。”
姜令窈追问到:“两者之间可有区别?”
郑三吉想了想,道:“你别说还真有,我记得当时那个死者是闭着眼睛的,而本案死者双目大睁。”
段南轲沉声道:“这种案子虽不常见,但也并非没有,在锦衣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