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辰不做声,只是将手里的东西给她。
小女孩顿时眉开眼笑,对殿辰说道:“你真好!”然后就回到顾桥身边,伸着两条瘦弱的小腿,一屁股坐在地上。
她边吃边对顾桥说:“哥哥,我的阿爹阿娘就睡在墙外,他们已经好几天没跟我说话了,也不睁开眼睛,所以,我改不了名字啦。”
不会已经饿死了吧?
听到这里,殿辰背过身去,似乎不想让人看见他的表情。
顾桥心底一惊,抬头望去,却只见那副包裹在铠甲之下的削瘦身子好似弯了弯。
男人的身姿向来挺拔挺直,可此刻,好像有一块无形的巨石正在一点点地往下压着他的肩膀,甚至骨头都发出了咔咔碎裂的声响,那是他扛在肩上的压力……
“我走了。”
说完,男人向外走去,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
顾桥起身,想说些什么,这时只听见远处的城墙上突然传来隆隆鼓声,接着便有一名侍卫奔进来嘶声大喊:“敌袭!上将军,夏国再次打来了!”
殿辰脚步微微一顿,似乎想回过头来看看顾桥。
只是,刚刚还冷清清的安胜突然便像炸开了锅一样,无数哭声再次飘在城池上空,混在滚石、弓箭的震响中,显得那么微小,那么无助和绝望。
男人微微抬起下巴,大步踏出宅院,不再回头。
当天大火在城外熊熊燃烧了一天一夜,夜间,死气沉沉的议事厅中,浑身鲜血烟尘的副将向殿辰汇报:今日一战,弓弩损坏一万多张,箭矢用去六分之一,投石机也损坏不少,虽然还能修复,可因为没有后援物资,很是困难……最重要的是,他的军队,伤亡了近万人。
殿辰坐在案后,定定地看着面前的布防图,几缕凌乱的头发从他额前垂落,遮盖住了他眼眸下的阴影。
“上将军。”
副将蒋青红着眼眶,说道:“若无粮草,我们定然守不住的,您先回金陵吧,属下愿留在此处,与安胜共存亡。”
想起那个叫星星的小女孩,殿辰心里好似被划下一道深刻的痕迹。
在大燕,究竟有多少个叫星星的孩子呢?
他缓缓抬起头,眼中沉寂如水,一字一顿说道:“我已经之前已经向贝南王求援了,放心,支援会来的。不计一切代价,定要守住安胜。如果我们败了,关口被打开,如今尚在路上的百姓们怎么办?至少,得让他们再跑远些。”
夏国之前一直被大燕压得抬不起头,如今联合了贼心不死的临丹,逮到一个“趁你病、要你命”的绝佳机会后,真是发了疯一样地来攻打。
当夜,殿辰站在城墙上,看着无边无际的铁色潮水滚滚而来,一路踏出尘烟飞溅,在烈阳下,那时扑面而来的压迫感。
“杀啊——”
“啊!”
“夏国的兵又打过来了!”
难民们的尖叫声骤然升起,可有那么一瞬间,殿辰觉得自己什么也听不见了,他只是死死盯着对方的骑兵部队,轻声下令:“弓箭,准备。”
第三日,相安无事。
第五日,铺天盖地的夏兵卷土重来,再一次发动了一场持续了两个时辰的攻城。
第九日,平安无事,可守城军出去布置陷阱时碰上了对方的斥候队伍,发生小规模械斗,死伤九人。
第十二日,迎着清晨的毒辣太阳,大夏军队再一次逼近,一列接一列,连绵不绝——
“冲啊!”
呼喊声好似爆开的火山,呼啸而来,天地一片哀嚎,大地在脚下剧烈颤抖,骑兵团好似一座座巍峨的高山,激烈地拍打在安胜的城墙之下,一波一波地冲着。
“准备滚油。”
城墙数度失守,又数度被守城军用鲜血抢回来,殿辰亲自上阵,肩膀被爬上城头的敌军一刀划过,鲜血淋漓。
千钧一发之间,他瞥见敌阵中一个飘着红缨的头盔,一脚将敌军踹下城墙后,他一瞬拉弓,瞄准,微微眯起眼睛,深吸一口气后——
“嗖!”
两指松开。
那名小将正在指挥军队搭云梯,浑然不觉即将降临的灾难,锋利的箭在一瞬间穿过层层间隙,以一个十分刁钻的角度,刺穿他的半边脑袋,热气腾腾的脑浆喷溅而出——
“将军!”
“退兵退兵!”
第十八日,临丹人在城下挖掘沟渠,制造了小范围的塌方,一小面城墙倒塌下来。
虽然殿辰迅速做了防护,但还是足足让一千多人冲进了城池,这些人全都是精锐部队,拼杀持续了一个多时辰,尸体垒成了一座小山。
“将军,骑军第三队全军阵亡了,第七队和弓弩营攻出了城,逼退了临丹人,全体阵亡,厢军第一小队为保护百姓全部战死,第十一小队全部战死在西城区,平民死伤五百……”
经过战火的洗礼,如今西北城墙及附近的民房,已是一片狼藉和破旧。
看着满目疮痍的安胜,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