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星淮重新给司宸装了些冰过来,然后回到厨房准备给司宸煮碗白粥喝。
他以前会跟着家里请来的保姆学做饭,到成年后基本就不需要再请人照料他的生活了。
因为患病的缘故,顾星淮平日里给自己做饭会注重少油少盐,像这种给病人吃的清淡菜式他正好拿手。
顾星淮动作很熟练,淘米,倒水,开火,用勺背搅了搅锅中的米,见水开了后把火调小了些,然后靠在操作台上看了眼时间。
抬眸后,他的目光不自觉地又落在了靠在沙发背上等投喂的某人。
司宸仰着脸,把头搭在沙发靠背上,一双大长腿曲起踩在沙发边沿,他身形高大,显得沙发还变得有点逼仄了。
对于顾星淮这样的美术生来说,司宸属于黄金比例,侧脸线条是极好看的,英气利落。
但是下巴线条却很柔和,那样安静待着的时候会不自觉地抓住人们的视线。
除了那道那道旧疤,盘踞在他的额角,那么得突兀。
顾星淮并不觉得那道疤痕是恶心或是可怖的,在最初见到那道伤疤是他心里满是遗憾,是对美丽被破坏而产生的第一想法。
但后来,他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那人会选择遮住伤疤。
那就像是永远会跟随着司宸的阴影一般,似乎时刻在提醒男人那些在王北山管教下不堪回首的记忆。
比如那个会不顾场合辱骂司宸的人,那个只想为自己孩子套尽好处的人,那个不舍得花钱买药的爸爸。
过去对于司宸来说,像是逃脱不掉的梦魇,甚至于现在也是。
所以,他选择不去面对,选择给自己套上一个坚硬的外壳,选择独自舔舐伤口。
即便他是那么的没有安全感,是那么渴望从孤寂中走出,他也不想因为可能到来的未知伤害去迈步。
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涌上了顾星淮的心头,他想把司宸这些所谓的家人揪着耳朵骂一顿,甚至打一顿才好出气。
那人右手扶在冰毛巾上压着,额间的碎发随着动作散落垂下,沙发旁的落地灯是客厅唯一的光源,透过灯罩撒下柔和的暖光,平白给那人笼上一层虚影,仿佛一触即碎。
顾星淮突然发觉,他应当不是在同情司宸……
——而是在心疼。
似乎是盯得时间有点长了,司宸唰地睁开了眼,朝顾星淮这边转了下头,他这才收回视线,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感到了些慌乱。
顾星淮搅了搅锅里的米,一部分已经开花了,再来个十分钟左右应该就会比较软糯、好吞咽。
期间,顾星淮给司宸又换上了新冰块,然后再次测了温,已经有退烧的趋势,38度2。
顾星淮松了口气,这还是他头次照顾发烧病患,看样子也不需要打电话叫私人医生过来了。
……
粥熬好后,顾星淮拿了个小碗盛出,放上勺子搅了搅,他没敢盛太多,因为摸着边沿还有点烫手。
青年端着碗过去,司宸应当是闻到了米香味,他直起身,把毛巾放到了一旁:
“我可以吃了吗?”
“嗯,就是有点烫,你……”
顾星淮正想跟司宸说下碗在哪、勺子在哪,就见男人蹙眉:“那你喂我吧。”
“嗯?”
“不是说烫吗……我看不见,万一洒了可不好。”
顾星淮被这话说服了,他也不是没见过喂病号的,点了下头:“好吧。”
顾星淮把碗端了起来,用勺子舀起半勺,然后低头吹吹,直到上面的粥没再散发出热气后开口道:
“张嘴。”
司宸听话地张嘴,然后他把勺子送进去,感觉男人似乎含住后才挪动了勺子,只不过理想跟现实总有那么点偏差。
勺子边上的粥在顾星淮拿出来时蹭到了司宸的嘴边,还有个残留的米粒粘在上面。
“等下,嘴角沾到了。”顾星淮出声提醒道,一边心道下一勺还是得舀少一点。
司宸闻言,伸出舌头舔了下,只不过刚刚青年喂他的时候不是很熟练,他感觉两边的嘴角都湿嗒嗒的,只好随便选了一边。
“不是,是唔……左边。”
“左?”
大抵是头脑还不清醒,司宸听到这话反应了起来,而看见男人神情的顾星淮没忍住笑了下,他这样的表情怪呆萌的。
顾星淮干脆把勺子放回去,抬手要帮男人擦掉:“算了,我……”
话音顿住,顾星淮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
指腹刚碰上男人的嘴角就被那人同样伸出的舌尖舔了下,顺着指腹到指尖,留下一抹濡湿的痕迹。
小蛇也像是被吓了一跳,连忙缩了回去。
触感稍纵即逝,他却觉得自己的指尖像是着了火,另一只端着热粥的手都没有那么灼烫,连带着整个脸都好像烧了起来。
——犯规了喂!
片刻后,司宸悄然开口:“还没干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