柜子里好黑好闷, 他喘不过气来,他也不敢喘气, 缩在角落里从那一綫光里惊恐的盯着他的父皇,他从来从来没有过一刻觉得父皇这样可怕。
他听着父皇的话恐慌极了,是他害了堂哥哥吗?明明是他去缠着堂哥哥, 父皇为什么要怪堂哥哥和他走得近?
堂哥哥咳了起来,咳的仿佛要将肺吐出来,痛苦的手指紧紧攥着轮椅扶手哑声说:「无论我多安分守己皇叔都不会放过我的……不是吗?」他抬起眼来盯向了父皇, 他那双眼睛是滔天的恨意, 「这么多年, 我像个活死人一样, 皇叔可有过一日放过我?今日皇叔将我带到你烧死我父亲的这座大殿, 不就是也想了结我吗?」
裘望安的所有呼吸卡在喉咙里,他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袖想让自己不要发抖, 可堂哥哥的每个字都令他发抖。
父皇……父皇真的烧死了堂哥哥的父亲。
父皇, 今日还要杀了堂哥哥?
裘景元无奈的笑了一声:「衣轻啊衣轻,你就是太聪明了,所以朕才不能留你,朕每每看见你就会想起你父亲来, 他也如你这般聪明出色, 打小他就比我聪明,比我受宠,我与他同是一母所生,可我的母亲待他比待我百倍好, 我的父亲以他为傲,十三岁将他立为太子,满京城都夸赞他,天之骄子。而我,只是他的陪衬。」
他坐在椅子里,微微倾身去看裘衣轻,「无论我做的多好,多努力,只要有他在父皇就不会看到我,太子之位就永远不会轮到我,你不觉得很不公平吗?」
「所以你就骗他入宫,在这座你们一同读书的菁华殿里活活烧死了他。」裘衣轻不想听他这些话,「你还要重修这座菁华殿,将他的遗物摆放进去,做出一副你念旧情的样子。」
「不,朕重修这座菁华殿是因为梦见你父亲被困在此地日夜咒駡朕。」裘景元盯着他幽幽道:「所以朕要让他好好在此地看着,看着朕是如何坐稳这天下,如果替他抚养你这个爱子。其实你若没有这般聪明,或是没有这般恨朕的话,朕也不会如此待你。你若如望安一般,或许朕会许你老死在嗣王府中,你也不必如此痛苦了。」
「即便是望安……」裘衣轻抓着扶手的手指发白髮青,喉头里涌着腥甜的血,他拼命的往下压,压的声音又涩又哑,「若他亲眼看着父亲是如何被烧死,看着母亲被勒死在自己面前……皇叔认为他就不会恨你了吗?」
他的目光忽然落在了角落里的衣柜之上。
他的眼好亮好红,透过缝隙望过来裘望安差点以为他看见了自己,心慌的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口鼻,不敢呼吸,堂哥哥抬起发青的手指指向了他所在的衣柜,勾着唇角笑了一下。
「当年我就是躲在衣柜里,看着我母亲在离我几步远的地方被皇叔的人活活勒死被吊上了房梁。」裘衣轻一直盯着那衣柜,笑着说着,「皇叔知道那时我有多怕吗?我的母亲盯着我被勒的拼命挣扎,一直一直在向我摇头,我就那么看着她,看着她脖子断了一般垂在一边,一点点不动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仍然记得她那天穿的鞋子,她戴的簪子……」他忽然急咳起来,仿佛再也压不住那口腥甜,趴在扶手上浑身发颤的将血咳了出来,落在冰凉的地面上,落在他的衣袖上。
他抬起头来,唇上满是乌红乌红的血,衬得他白似雪,好像要在今夜化掉一般。
他看向裘景元弯着唇笑了,「皇叔今日要不要也用同样的方式将我勒死在这里?」
裘望安的心骤然不跳了,他满脸满掌心热热的液体,他分不清是自己的汗水还是眼泪,不要不要……他浑身发麻发冷,此生他从未有过这一刻如此巨大的恐惧,淹没他。
「皇叔不是已经为了定好了死期吗?」裘衣轻轻轻笑起来,「今夜,此地,对不对?」
裘景元在灯火下望着他的这个侄子,他生的十分像他的父亲,可眉眼之间带着他母亲惯有的凛冽,他盯着他时总会让他不舒服,他太聪明了,他仿佛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明白,所以这些年即便是知道他整日昏睡时日无多,他也会时不时派人去诊脉,确定他必死无疑才会安心。
他其实今夜没有打算让他死在宫里,不吉利,燕音才刚刚怀上孩子,但如今他用这样的眼神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话,他突然不想再留着这个侄子过冬天了。
「既然你这么想死,那朕今日就成全你。」裘景元看向了太医,「拿药来。」
「不劳皇叔了。」裘衣轻直起身靠近了轮椅里,乌红的鲜血从他的口中一缕缕冒出来,留在他的衣襟上,止不住一般,他就那么望着裘景元笑,「我自己给我自己个了断。」他笑的一口鲜血咳了出来,染满他的下巴和衣襟。
裘景元猛地起身,「太医!」他盯着裘衣轻攥紧了手指,他这是……自己服毒了?
「别让他服毒!」他两步走到了裘衣轻的面前,他还在笑仿佛这么多年难得的快意一般。
太医慌忙上前一手抓住他的手腕,一手捏开了他的下巴。
他笑着歪了歪头,乌红的血流在太医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