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禁?”胤礽不确定的问。康熙不由得沉吟。胤礽想,也许对于他来说,圈禁是最好的结局,他也习惯了。他也累了。看着他颓唐的眼神,康熙心中有疼惜。却听胤礽笑着道:“自古以来,废太子从未有好下场,善终者几乎没有。”他眉眼盈盈:“所以下一任继承者,儿臣能恳求选择一个仁善容人的吗?”他浅声道。康熙沉默了。他这般以退为进,反而叫他心里酸楚难受,这是他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孩子,如何舍得他露出落寞神情。又如何舍得放弃他。两人谈话很温柔,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汗阿玛,儿臣不堪重用,心累不已。”胤礽扯着唇角,明明说一些很颓废的话题,眸中隐隐却有兴奋的光。那些痛处如蚀骨之蛆,他以为自己能忘却,能像寻常人那样,然而午夜梦回之间,他就知道——不能。他睚眦必报刚愎自用,前世犯的混,这辈子想加倍。短暂的隐忍,只会让他心中愈加痛处张扬。他的心坏掉了。腐朽不堪。面前的汗阿玛,甚至还没有他年岁大,但是他帝王心术之纯熟,是他万不能及,汗阿玛就像是一座巍峨的无法攀登的高山。胤礽垂眸,眼角沁出一丝泪,就这样无辜的看着康熙。康熙心里跟火烧一样。若当时在他身旁,急切发作之下,太子必然得不到好。然而这些时日,他基本已经想明白了。皇帝难做,东宫太子比皇帝还难做。他内心深处已经给他定罪,却也知道,若他是胤礽,做的只会更深更隐蔽。说到底,他是他宠着长大的,心机手段尚不及李煦。能稳坐太子之位,完全清白一片,根本不可能。他想原谅他,但是又无法原谅。看着他这样惶惶然无措的样子,康熙又心疼的厉害。“胤礽。”康熙神色复杂。“朕再给你一次机会。”他说。胤礽看着他包容的眼神,鼻尖不禁一酸,当初他下这个决定,何尝不是想看看自己汗阿玛知道后悲痛欲绝的感觉。他被钝刀子割肉割多了,难免想割回去。可是现在的康熙身强力壮,对朝政有绝对的控制权,并不害怕一个异军突起的太子。甚至还觉得没有教好是自己有纰漏。太子一拳打在棉花上,看着狗狗祟祟又偷偷爬桃花树的弘晖,他这么快乐,真的很想进言,让汗阿玛册封他为皇太孙,让他尝尝他的滋味,看他还能不能这么快乐。“汗阿玛,他爬树。”他毫不犹豫的告状。此等小学鸡行为,被弘晖极为唾弃。“嘶。”他面对康熙的冷眼,努力的抱紧树干,惨兮兮的嚎:“二伯你今年多大了还告状?”胤礽叉腰:“区区三百多月的宝宝罢了。”弘晖一脸茫然。他竖起大拇指,乖乖的被康熙摘下来打pi股,简直无话可说。这俗话说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变态,看来太子二伯是变态了。多可怕。可怕的要死。他想想那些甲胄,又想想太子和康熙之间的温柔,摸着下巴想,他纵然得宠又如何,和太子的宠溺相比,简直不值一提。就算有造反迹象,也能被如数压下,如果这都不算爱,那还有什么算。正想着,就看见胤礽幽深漆黑的眼神,他唇角勾起的笑容里,有熟悉的压抑疯狂。合着还在演戏。弘晖:……你们玩的真牛。康熙却没什么感觉,他皱着眉头,压低声音道:“你再爬树,朕就把你挂在树上。”“能先挂三分钟吗?”他惨兮兮道。他想折一把,但是够不着。康熙:……他手痒,想揍某个肉嘟嘟的小pi股。弘晖就嘿嘿笑,他撅着小嘴巴去亲康熙,一边软声道:“爬树我很厉害的。”别怕摇摇晃晃一脸要摔,肯定不会,这是熊猫崽崽的天赋技能。
康熙捏住他的嘴不让亲,一边浅声道:“行了,朕还不知道你。”说着就把弘晖放下来,让梁九功带着他去折桃枝。一时间,又只剩下两人。胤礽看着康熙冷静的眉眼,神色又恢复淡然,他温柔道:“儿臣自请……”“不必再提。”康熙冷声道。胤礽抿着嘴,这事儿闷在心里,远远比爆发出来更加恐怖。若是当场就处置了,代表这事儿就过去了。现在搁在半空中,反而危险。“汗阿玛。”他鼻尖一酸,眼眶就红了:“儿臣不孝。”成年人之间,有些话是不用说明白的。康熙看着他透着红血丝的眼,也是心疼极了,压低声音道:“回去将史记、资治通鉴默写两遍,手上的差事暂时交给……”胤礽眼巴巴的看着他:“弘晖?”他垂眸,略带着急切道:“儿臣无能。”康熙抬起手,想要拍拍他的肩膀安抚他,最后只是轻声道:“你还年轻。”没跌过跟头,又是被捧着长大。自然觉得自己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胤礽沉默了。他压低声音道:“汗阿玛,儿臣有负皇恩,心中愧疚至极,您罚的再重些……”他一脸真诚。康熙轻笑:“愧疚?”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转瞬即逝。“愧疚。”他又重复一遍。他看向胤礽的眼神格外温柔。温柔到胤礽毛骨悚然,有一种被放弃的感觉。他了解自己汗阿玛的性子,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如今平平揭过,反倒令他心中不安至极。不怕发作,就怕一点都不发作,如此反而更加绊人心。胤礽心里突然生出无力感,他以为他这样可以拿捏汗阿玛,他最大的依仗不过因为他紧张太子的身份,倘若他不要了,他还拿什么来胁迫他。然而不是。汗阿玛对谁是太子,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紧要。反而是他更加害怕些。害怕的人,从头到尾都只有他。胤礽敛下眸光。想着康熙的容忍,缓缓的露出一抹笑意。再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