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垂眸。被关押两日,身上的白袍已经染上脏污,不复光洁,变得皱巴巴。然而他姿态闲适,瞧着不像是阶下囚,倒还像金尊玉贵的太子爷。自有一番骄矜在。弘晖看了艳羡不已,这就是传说中的太子,实在是一身气度不凡。就一碗藕粉。被漂亮的玉碗盛着。胤礽故意逗他,将玉碗端起,慢条斯理道:“咦,就一碗,弘晖没得吃了。”听着他肚子咕咕叫,胤礽心情很是复杂。真是个小傻崽。弘晖无所谓,他看着玉碗心里有些不适,反正他就烦盛着甜汤的玉碗,拿起一旁的果子啃,一抬眸就见胤礽捏着玉碗的手指被那莹润的光泽衬得苍白无力。指尖还微微泛起一抹粉。胤礽到底没什么心情用膳,他碰了碰唇,正打算放下,就见弘晖面色大变,啪的打掉他手中玉碗。嫣红的玫瑰卤。晶莹浓稠的藕粉。尽数都泼在胤礽身上。那原就狼狈的白袍,显得愈发难堪可笑。胤礽攥起手指,因着过于用力,苍白修长的指尖泛起白,边缘却又被压的发红。他狠厉的望着弘晖。心中的恨意肆意生长。他作为太子,一生被众人捧着,就算陷入二废境地,上位者胤禛也得好生的敬着他。何曾被人当面打掉碗。简直是奇耻大辱。康熙也面色一变,他快步走上前来,在胤礽以为这是为他张目时,却见汗阿玛紧张的抠着弘晖的嘴,一边厉声问:“怎么了!”弘晖吐掉嘴里的果子,又拿水疯狂漱口,这才缓过神来,紧张的看向一旁的胤礽,轻声问:“您喝了吗?”“快催吐。”他说。胤礽僵在原地。他看着焦急的汗阿玛抱着弘晖,看着焦急的弘晖抓着他的衣领,一阵头晕目眩。“御医!”康熙目眦欲裂。随着弘晖软软倒下,是胤礽也跟着跪倒在地,单手撑着地,显然已经难受至极。“胤礽!弘晖!”康熙心中的愤怒几乎要冲破天空。御医来了,赶紧扎针施救,一脸庆幸道:“幸亏只沾了嘴,一口不曾咽下,要不然神仙难救。”康熙黑着脸看向一旁的梁九功,这食盒是他提上来的。梁九功在事发的时候,就已经扑通跪在地上了。“去查!”昨儿说了要奏请弘晖为太孙,今儿便有毒物进乾清宫,誓要弄死弘晖,让他如何能压住心头火。比看见胤礽私藏甲胄更加叫人愤怒,毕竟太子若毫无自保之力,任人宰割,又如何能够治理大清。而下毒这样下作的手段,他真的想不出会是谁。昨儿提名的大多乃胤禩和弘晖。康熙眸色冰冷。除掉对手是最快的晋升手段,然而他不觉得胤禩有此等魄力。看着昏迷不醒的太子和弘晖,康熙心里跟火烧一样。“弘晖如何?”他问。御医摸着脉,沉声道:“小儿身子弱,怕是要病一场。”至于太子爷,他身子骨还算强盛,纵然先前大病一场,如今也养回来了,等醒了再养些时日便成。康熙沉吟。“散出消息,太子和弘晖病重。”他眸色冷厉。抿了一口杯中茶润喉,这才猛然掼在地上,发出巨大声响后,乾清宫中就响起康熙愤怒的咆哮。“若你们医治不好,便提头来见!”“滚!”随着他愤怒的声音,源源不断的御医被传召进乾清宫。
胤礽一醒,就见殿中站了十来个御医,甚至殿外都有。他心里不禁一颤。合着他辛辛苦苦重生一遭,为口藕粉就这么命不久矣。他图什么。“汗阿玛。”他心劲泄了。康熙坐在床沿上,温声道:“醒了就好了,无事。”胤礽心中一痛,无事怎么会传召这么多御医,还对他如此温柔,看来真的是命不久矣。“汗阿玛。”他又唤一声。无奈道:“如果……”说一半,他看向身边躺着的小傻崽,原本粉嘟嘟的小脸现在一片惨白,要多可怜有多可怜。他伸手摸摸他微凉的小脸,有些说不下去了。“是儿臣任性了。”他哑口无言。康熙拍拍他的肩,自打太子清醒后,就愈加急躁了。整日里紧赶慢赶做准备,好像晚一刻,储君之位就不保的样子。“时也命也。”他理解胤礽的做法,却没办法接受他的做法。人性之矛盾。一旁的弘晖年岁小,到底身子弱些。御医说他先前起高热,烧的太厉害,有些神魂不稳,后来舟车劳顿,一直没养回来,现在碰上这个,更是雪上加霜。换句话说,胤礽醒了就好了,弘晖还真不好说。康熙抿着唇,拿着金汤勺给弘晖润嘴,看着他静静躺着,心里难受的厉害。劫数,劫数。到底什么是劫数。他原先不信的。可是碰上弘晖,他愿意相信满天神佛,只要能让弘晖醒过来,什么都好。“四贝勒爷求见。”殿外传来小太监的禀报声。康熙沉吟片刻,才低声道:“进。”胤禛大踏步走进来,看着龙床上静静躺着的弘晖,身子晃了晃,险些立不住。“弘晖。”他压低声音喊。先前说什么劫数,他是有些不以为然的,世间若有神佛,为甚不睁开眼睛看看这穷苦人间。救苦救难,这世间却从来不断。可见都是假的。他纵然为弘晖到处算卦,也说要请喇嘛,后来岔过去也就过去了,因着他打心眼里不信这个。可如今——先是要命的高热,后是这人祸。都是寻常少有的。他心里慌的要命,蹲在床沿上,眼巴巴的看着康熙,压低声音问:“汗阿玛,御医怎么说。”康熙心里滋味也难受起来。看着平日里清冷的男人,这般惊慌,他拍拍胤禛的肩膀,压低声音道:“弘晖吉人自有天相,会好起来的。”胤禛不信。他视线在乾清宫巡弋,看着地上的玉碗时,心中一跳。“弘晖不爱使玉碗。”胤禛声音低沉。在康熙皱着眉头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