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上确实有些年少轻狂,然而在对待国事上却秉性正直,行事老成,绝不会拿国事为儿戏,更不会做出通敌叛国之事。”“冯去疾,你凭什么怎么说?”赢威的语气一下缓和了许多。“凭臣脑袋上这颗人头。”这时,宗正嬴腾、治粟内史郑国、廷尉姚贾先后正声道:“臣也甘为武英侯担保!”“呵呵,我要你们一人头何用?如果事实不符,我要你们全族……”话未说完,赢威瞥了眼赢腾,沉吟了片刻才道:“死罪暂免,活罪难逃。畏旷,当庭杖责胥无梦一百棍。”“万万不可!”说话的是宗正嬴腾,嬴威皱了皱眉头,却又不好打断这个年事已高,皇族内最有威望的老族长。说起来,第一次见这老赢腾就是在父皇的书房之内,因父皇日夜辛劳子嗣过少而被他训斥。之后父皇凡有皇族内务处置不当,他便会来到后宫严词厉色一番。打那时起,便对他从心里存有一份畏惧,从小到大这老赢腾就如西山上的石板一样不苟言笑,现在看来,他除去脸上添了更多的沟壑之外,其他毫无改变。赢腾厉声道:“一百大棍下去,没人可以活的下来,皇帝你这是在自毁国家栋梁。本来此事不在皇族内事之中,但事关国家存亡,赢氏皇族兴衰,我就不得不说,只要老臣还活着一天,就不会让皇帝犯下如此错误。”“赢腾,你身为皇族族长,就能无视皇帝的威严吗?你到底是哪国的皇族长?到底谁是皇帝?谁是臣子?枉你活这么一把岁数!”“国家是我赢氏一族历代先祖共同努力得来的,不是哪一个人的,请皇帝自明!”“放肆!”赢威又一次从王座上站了起来,他心中对赢腾最后的畏惧被怒火烧尽。“皇帝,请容臣禀告。”赵高见赢威默然,便接着道:“老族长也是为国事担忧,才又此番言论,请皇帝不要计较。就武英侯之事,其中似有蹊跷,况且,面临大战之际,惩罚现任主将过重,可能会有损士气,望皇上先从轻处置。”这时李斯也接着道:“是,众所周知,西北军的前身是黑鹰骑士。当年武仁候治军有方,更是用兵有神,又兼爱兵如子,被上下官兵拥戴,使得黑鹰骑士战无不利。到武英侯手上,已经营三代,战力稳居我国精锐之冠,被国人称之为胥家军。所以,在查明事实之前,请皇帝从轻发落,这样更能使得秦人团结一致,共赴国难。”“什么国难,小小匈奴,蝼蚁尔。还有什么胥家军,军队不是他哪家的,是我秦国的,就算是哪个人的,也是寡人我的军队!”李斯听完赢威的话,脸颊肌肉一颤,又很快的以如常面色屈身一拱,已示赞同。“采纳老师意见,胥无梦停职待查,暂在家闭门思过,没有我的同意不得离开。”赵高接着道:“皇上,武英侯与我之私事,也不必追究了。”“对了,听说伤及老师义子又侮辱老师的还有其他几人,现在何处,可有追拿?胥无梦我可以不追究,但是那几个帮凶可不能轻易放过。姚贾,令中尉署抓拿这几人。”没等人来问胥无梦,他自己已缓缓说道:“不必了,他们都是我的部将,也许真要打仗了,留下他们杀敌进爵,让我来替他们受罚。”“好,胥无梦骄奢僭罔,先棍责三十!”众人见赢威气还未消,又得此折中的结果,谁也不能再说些什么,只得不看那胥无梦受罚罢了。杖责完毕后,胥无梦已完全不能动弹,五体贴在地上,汗衣血裤,散发白面,眉目狰狞,神情涣散,哪还是之前那个口口相传中澹然笃定的俊将军,那凄惨万分的样子,着实令人惋叹,要不是廷尉姚贾暗中使色让畏旷留手,胥无梦不一命呜呼也得烙下终身残疾了。
甲士把胥无梦用木架抬下去后,赢威令李斯统筹调配军队、粮秣、辎重等事宜,又命太尉李信为上将军;少府章邯为左将军;护军都尉百里河为监军,统领精兵十万与西北军汇合,共领二十万大军御敌。
再说胥无梦被抬回家中,每日趴在床上,近一个月不得动弹。等稍有好转,便想按医嘱下床活动,却感手脚软弱无力,如散架一般,只好又在床上煎熬了一段。等他勉强能起来时,精神气色已大不如前,不下于大病一回。这日,他拖着淤肿未化的下半身在屋中走动,见窗外园中菊花盛开,便出了房门进了园子,还没游到一炷香的工夫,便感一阵晕眩,他立刻就一块假山石靠了上去。休息之余,一对麝凤蝶比翼飞入藩篱,嬉戏于花海之间,此刻,胥无梦触景生情,一种从未有过的悲恸涌上了心头。想到自己年纪轻轻便平东夷,破犬狄,守边关,名声在外,三军拜服,又一路顺风顺水,加官进爵,小坎坷虽常有,却从未遭遇如此沉沦。本该趁意气风发之时完成平生所愿,可现如今,失去了权力的庇护,未来究竟怎样已经不由自己把控。其实令他心生迷茫的不是官家的无情,也不是自己丧失的权力,甚至不是失去了报效国家的机会。不知在什么时候起,他的内心生出个小小夙愿,一个胜过功名利禄的夙愿,他担心的是自己就此永远失去完成这个夙愿的机会。他知道自己的这种思维想法在别人眼里是很自私也很可笑的,它违背了祖父和父亲的敦敦教诲;违背了圣贤的言训;违背了国君的信任;甚至违背了一个男儿立足于天地的血性,因为作为军人来说,本就该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才是他在别人眼里的最终归宿。要是放在平日里,他是不敢多想的,让他抛开一切礼教、仁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