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临近年关的时候,京州下了今年来的第一场雪。这场雪来得猝不及防,把嘉莹和苗苗都给击倒了,嘉悦因此不得不承担起保姆的角色,一面忙于工作,一面在家与医院之间穿梭。另一方面,她还给杨丹宁远递了出差申请,打算趁着春节休假的这段时间把永丰建在南方的几个物流基地都跑一趟,也算年底视察工作。
别说现在还是冬天,天寒地冻的,就算是春暖花开杨丹宁远也未必能放得下心。在办公室里看到她的报告,立即就走到对面的办公室敲了敲门问:“怎么突然想起要出差?现在天这么冷,又是春运,火车、汽车、飞机、地铁上到处都是人,你怎么照顾自己?再说了,你不回家过节了吗?”
“回啊。”楼嘉悦一面整理手里的文件一面回答,“只是回得早也招人嫌的。我现在还是剩女一枚,我妈是绝对不会放过我的,估计得唠叨到我恨不得去死,所以我已经打算好了,大年三十那天下午回家,过个两三天就走,绝不给她发作我的机会。再说了,我现在不去平时哪里有时间?总部这么多事,千头万绪的,光这些就已经忙得我脚不沾尘了。好不容易休假,我不去看看怎么能行呢?你也别管我了,我权当度假,趁机到全国各地旅游一番。”
若是换了别的下属工作这么努力,这么积极,这么因公废私,杨丹宁远少不得会非常欣慰,并且大加赞赏,勉励她几句什么“好好干”、“继续加油”“前途无量”之类的话,可这人是楼嘉悦,他这管鸡血就无论如何也打不下去了。
这些日子以来,他已经充分见识了她在工作上的疯狂劲儿,一年365天,恨不能全年无休,没有所谓的打卡时间,没有节假日,不分白天和黑夜,只要是工作需要,她随时随地都准备好冲锋陷阵。
杨丹宁远有些好奇她这些年来的生活,曾经问过楼嘉悦:“你的老板就是这样培养你的吗?”
“可是我不工作又能干什么呢?”楼嘉悦答非所问,表情甚至有点儿茫然,“我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事情可以做。”
这些来在异国他乡,朋友、亲人统统都不在身边,她就连一个可以交心的朋友都没有。职场上的人事关系复杂,正常的工作和应酬之外她真的不想再与同事有过多交集,所以也习惯了一个人。一个人散步,一个人逛街,一个人旅行……可这些事最后统统都没有工作来得让她有成就感,所以她当然喜欢工作。
就好像当年读书时一样。
自从那年跟他闹翻以后,她似乎就彻底告别了天真懵懂的少女时代,告别了轻松快乐的大学生活,开始了一段孤独且漫长的修行。而那个时候的他还是个出身矜贵、才华横溢的天才少年,虽然也曾后悔过自责过,但太多人围绕着他追捧着他,他也就不觉得自己犯了什么天大的错,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直到后来,她真的消失了,再也不肯回来。
时隔这么多年,杨丹宁远都还记得她离开京州赴美留学时的那天。那样纤弱娇嫩的一个人,推着重重的行囊大步流星地往登机口走去,快要转弯消失的时候,突然间一个回眸,脸上的神情凄凉得让他的眼泪顿时滚滚而下。
那时的他历经父亲离世,家道中落,人情冷暖,内心早已不再是那个鲜衣怒马、任性狂妄的富家子弟,许不了她一个锦绣灿烂的未来。而她也不再是那个天真无邪、心里眼里都只有他的乡下姑娘,她有她的人生路要走,有自己的锦绣前程要奔,而那都跟他无关了。
犹记得他们在一起的时光,有一次他们下了晚自习从图书馆回来,天空飘了雪,路上白茫茫一片,她就那样顽皮地踏着他的脚印一蹦一跳地往前走,还拉着他的衣袖娇滴滴地撒娇:“我要跟你走一样的路……”
不是说好一起走的吗?怎么只是一个玩笑而已就会引起这么严重的后果,像蝴蝶扇动翅膀,将一度亲密无间的两个人,活生生拆散了?
曾经不可一世的少年,终于开始见识到了世事的无常,时光如一个巨大的齿轮,推动他们一步不停地往前走,终于将他们零落四散,各奔东西。
夜色昏沉,飞雪满天,万籁俱寂的京大校园里,他曾低了头缠缠绵绵地吻她,而她也曾抱了他的颈子一寸一寸的回应,那样的娇憨可怜,跟眼前这精明能干的女强人判若两人。
——本也不是百炼钢,原本不过绕指柔,只是曾经沧海,生活所迫,千锤百炼间,一天天地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他不是讨厌,只是心疼。
宁远出了楼嘉悦的办公室,径自走到前台告诉秘书程静,帮他和楼总两个人预订机票,准备赴永丰南方的几个物流基地巡视。
楼嘉悦在办公里听见他和秘书两个说话,立即就感到头疼。
老实说,她这次是打算“微服私访”,悄咪咪地南下看一看几个物流基地的真实情况,就顺路转回杨城老家过年,可没打算带上杨丹宁远。毕竟杨丹宁远身为永丰的老板,多的是员工认识,而她进入公司的时间尚浅,对很多人来说都是生面孔。
但这都些小事,她很少当着下属的面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