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下之意,就好像她的清白和名誉都一点儿不重要似的。楼嘉悦早就知道因为这件事情他会来质问她,原本也准备了一肚子冠冕堂皇的理由来应对,可这会儿她什么也不想说了。
她瞪着陆朝晖:“你的意思是,我就非得咬紧牙关硬着头皮忍着别人的闲言碎语和蜚短流长留在中丽,这样才能证明我是能忍辱负重堪当大任的是不是?是,我承认,这对我来说确实不是什么难事,而我也有的是办法可以为自己洗清清白,可我有什么理由非得这么做呢?相比中丽而言,永丰给我的待遇更好,工作环境更佳,老板也非常赏识我,我有什么必要非得忍受那个油腻腻的侯家瑞和他那个莫名其妙的老婆,而不另谋高就呢?”
这可不是一个合格的职业经理人应该有的态度。
侯家瑞固然有他的缺点,可他在商场上的成就也是有目共睹的。当然,他也不是说一定要楼嘉悦忍辱负重,更不是说她的清白和名誉就无关紧要。恰恰相反,正是出于对她的了解和信任,所以他才会觉得那些流言蜚语根本就无关紧要——不过,楼嘉悦此时的态度让陆朝晖立即就意识到自己的猜测其实并非无迹可寻,他一瞬间嘴角的笑意更甚。
“这就是全部的理由吗嘉悦?可是……据我了解,你跟那个杨丹宁远应该还是同学吧?”
“你们不仅仅是同学,而且还是爱人,是初恋情人吧?”
“如果这样的人你都能跟他一起共事,一起谈笑风生而毫无芥蒂,那为什么反而不能容忍侯家瑞?那一点点流言蜚语算什么?还是说,所谓的‘清白’,所谓的‘名誉’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重要到,一旦受到玷污你就立刻逃之夭夭,连留给众人猜想和议论的余地都不愿意……”
随着一句紧似一句的追问,陆朝晖看到坐在自己对面的人脸色渐渐苍白起来。原本就是娇柔温婉的一个人,这样看去更加让人心生怜惜。这十年来,陆朝晖何尝不是一看到她这副模样就心头发软?只是,同时心底又止不住地冒出一口浊气,仿佛一口真气郁结于胸,叫他不吐不快,一开口就常常是讽刺。
他盯着楼嘉悦,一字一句地问她:“所以嘉悦,你去永丰就职的目的是什么?你接近杨丹宁远是想要做些什么呢?”
这样的口气,活脱脱就是质问。嘉悦是吃软不吃硬的脾气,左右她和陆朝晖之间的这层窗户纸还在,她索性横了一条心,破罐子破摔。
“陆总,”她不以为然地抬起头来看着陆朝晖,“在我看来,这是我的私事是不是?我应当没必要一一向您汇报吧?”
“……”
一句话堵得陆朝晖顿时哑口无言。
不由得又想起很多年前的那个深夜。在加州奢华至极的酒店里,他借着酒劲把眼前的女孩给堵在自己的房间里,发了狠似的亲吻,年轻漂亮的女孩子,皮肤雪白,骨骼精致,在他身下娇柔芬芳得跟朵花似的,让他顿时血脉贲张,油然而生出一种征服和挞伐的快感来。
也许是因为鬼迷心窍,意乱情迷间他忙不迭地对她许下承诺:“跟着我,我保证你可以得到想要的一切。”
这在他看来算是承诺了,然而于她却未必。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他的身体突然间被人给用力推开,而她裹着凌乱的衣衫坐在酒店宽敞的大床上,泪眼朦胧地看着他问:“……就跟Selina一样吗?”
——那是他的另一段风流韵事。在他和贺琳刚离婚的头两年里,他都很有一种从一棵树上下来重新回归整个森林的快感,偶尔空虚寂寞冷时,也会放任自己打一打野食,而Selina不过是其中的一个。只因为对方是自己的下属,所以他一直选择保密,他还一直以为这段风流韵事无人知晓,没想到竟然被她给发现了。
他不知道应当如何回答她。
如花似玉的女孩子,在说出这种句话的时候眼里有难以形容的屈辱和悲凉。而他当时被那种神情给震惊了,眼睁睁地看着她溜下床跑掉了。
其实,他当时之所以会那样对她,未尝不是因为知道她的处境,出身卑微,家境贫穷,一路靠着打零工和奖学金完成了学业。听说家里为了供她留学,她的父亲四处打零工,母亲和外婆没日没夜地做点早点生意,她弟弟甚至主动放弃了保送北大的机会,选择考入军校,只为给她节省点学费。而她在初到美国的那两年里,生活拮据,左支右绌,日子不说过得有一顿没一顿,但也差不多了。
一杯清水、几块面包,经常就是她一天的口粮,他那时不止一次地在办公室里抓到她偷偷地啃那些难以下咽的面包,模样像只小松鼠一样。他好奇她为什么不去餐厅吃饭,她只说自己吃不惯美国的食物。还有一次,加班加得太狠了,他在深夜寂静的城市街头遇到她,她一只手提着沉重的电脑包,一只手提着高跟鞋,光脚走在冰冷的水泥地面上,背影显得疲惫又孤独。
在那种情势下,他曾经错误地以为,只要他伸出橄榄枝,她就一定不会拒绝,谁知道最后居然弄巧成拙。
在加州那一晚以后,她开始明显的回避他,就连跟他同处一室都要假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