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归所 43 再会

    唯一的缺点是这里太脏，摸着黑碰了铁箱，手掌立即沾满了灰尘，还带点湿气，很不舒服。

    清遥一时间哑然。他还模模糊糊地记得伺服器即将关闭之时，光对他说的那番话。

    「……够了。」希洛祈抓住他的手，疼惜地放到嘴边。

    点灯后，他们发现工厂的一侧小仓库确实有座传送门，摸索了一轮，试着换装备，便见清遥耸耸肩说不用继续试。

    「确定」按钮的色彩随着点击而变成橙色，视窗自动关闭。

    淡淡灯光之下，希洛祈苦笑摇头，继续将所知的一切交待出来。

    「你……你还是不能登出吗……」宙斯按着起伏不断的胸口抖着问，事到如今，相同的症状都摆在眼前，谁是他亲生儿子已经明明白白地表现出来，无法怀疑……

    「宙斯是谁根本不重要。」希洛祈搀扶着黑色的男孩，凝神问：「你现在再试试下线，好吗？」

    青，青那傢伙……

    「你错了。」清遥神色坚定地澄清：「青恨不得我会放弃他。那年evol_ai入侵《xonle》，他动不动就指着街上的玩家，跟我说『那个男人值得托付终身』呢。」

    清遥思索片刻，淡然道：「嗯，是啊，我每一天都想见青。但只有今天才不能下线……」

真是他家儿子小泉吗？他怀着难以说出口的满腔疑惑掉到队伍后方。

    末了，清遥托腮，提出了由始至终没有搞清楚的事：「那你怎么跟宙斯搭上了？你们到底……」

    如果能下线，他早就溜了，哪需要逃得这么辛苦？清遥更用力地咬着舌尖，尝试其他离线方式。时间滴答滴答地偷偷溜走，清遥的身体依然紧黏在游戏中，彷彿打从被光捉住的那一刻，他便被诅咒了。

    对清遥来讲，这是显而易见的疑问：就算两人凑巧一同来闇黑巷打魔王，但希洛祈怎么会在宙斯面前讲这么多，还扯到ai身份上？瞧宙斯也没有对希洛祈的身份多加提问，难道宙斯早已知道一切？莫非他的现实身份是希洛祈的爸？

    几秒后，他还在《xonle》里，坏掉似的按钮没准他离开。

    希洛祈看着清遥片刻，缓缓开口：「可能是，你根本不想离开，你想继续留在这里？」

    好不容易驱走的烦躁一下子涌回来，黑发男孩「嘖」的一声，快速地再点开系统选单，重复地按登出，迎来的是一次次的登出无效。渐渐地，他的鬱躁浮上水面，自个儿捲曲着身子猛地尝试其他按钮，只盼按钮能在某一刻正常运作。

    宙斯不动声色咳了一声：「嗯，别太担心！光可能还控制住你的登出许可，我们回到第一层后再问一问g吧！」

    同样的復活进行了无数次，同样的死亡发生过无数次。原以为终于握着成功的稻草，到头来还是看到他在垃圾场里受苦。

    希洛祈看着对方，只觉有好多好多的酸液流到心脏，很不舒服。但理性的层面，明明白白地告诉他清遥没有

    他吐了气，跟着希洛祈的话，尝试将心中的烦忧一下下排走。他不再怀抱任何期待，放空脑袋，再次啟动登出功能。

    「你今天见过青吧。青是不是要你一直跟他在一起，永远留在网路里？你答应了？」

    清遥挑中的是杂物不太多的废弃玩具工厂，他本来就对这里有点印象。前门、后门和侧门加起来共8道，墙边有通往二楼的楼梯，逃走路线很多，不怕被包围。

    宙斯乾瞪着发红的双眼，看着希洛祈一副柔情脉脉地拥着清遥，与他脸颊贴脸颊，轻声鼓励：「可能只是太紧张，放松点。」

    连菲小飞也凝神倾听，稍微恢復了昔日的好奇多话：「希洛朋友，你真的很走运，对不对？竟然能平平安安走到现在。」

    闇黑巷的通道多数有条件限制，例如属性，例如等级，甚至是装备配件。除非能联络g强行提升眾人的所有属性，否则他们只能另寻出入限制较简单的突破门路。

    等了数秒，清遥依然在线，奇蹟并未发生。

    希洛祈霎时间语塞。

    死亡、復活、死亡、復活、死亡、復活……

    「你还想见到青，是吗？」

    他们靠墙而坐，清点装备道具的同时稍歇片刻。希洛祈向清遥交待整件事的始末，不止清遥听得目瞪口呆，连宙斯也激动得站起来，双手握拳地低声咆哮：「你──！光是evol_ai的事你怎么不先告诉我！」

    于是他彻底放弃了，又变回了清遥，天天走到湖边看着湖水的倒影。偏偏老天刻意跟他作对，让他再一次听到那把太阳般灿烂的声音……

    ──青就在这个世界。你还想逃到哪里呢？

    清遥轻撅着唇，打开系统选单，点击「登出」按钮。

    清遥尷尬地把对方推开，说：「好好好！我再试。」

    霎时间，废弃工厂的空气绷紧起来。

    清遥起先是吃了一惊，希洛祈也知道青还未死？可是这番话根本离谱荒谬，他气极反笑。

    「别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