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必定有风雨
哪怕周身灵力已经耗竭, 盛鸣瑶仅仅凭借那一腔孤勇也死死拽住了苍柏的手。
他大半身体已经跌入了那不可见底的深渊, 对盛鸣瑶说话时的语气却仍是那般轻柔温和:“阿鸣, 放手。”
“不放!”盛鸣瑶死死地抓着他,执拗摇头, 连眼尾的泪水都来不及拭去,“我不放!”
和曾经在春炼中的她一样。
苍柏轻轻摇头,无奈地叹息了一声:“总是拿你没办法。”
话音落下,盛鸣瑶只觉得苍柏的手掌忽而化作虚无。
她抬起头,却被忽然而起的狂风刮得睁不开眼。
漫天风啸,卷起了地上尘泥化为天上云朵,崎岖的山脉褪去了苍翠,山河湖海不再奔涌, 花鸟虫木尽凋零。
短短一瞬间,天地似化为嶙峋枯骨。
……
在这一瞬间,苍柏看到了很多东西。
倘若盛鸣瑶没有出现, 没有在不经意间做出那么一丝细小的改变, 那么无数的生灵都将沦为天道的万物。
比如大荒宫。
苍柏看见, 在没有‘盛鸣瑶’的命运之中, 锦沅被困红尘,无法走出终身的梦魇。
阮绵被人所骗,身死道消, 狡辛兔一族为了报复,从而开始主动挑起杀戮。
秋萱不仅终其一生无法见到生父,更会被魔界之人要挟, 连带着一场大战,生灵涂炭,桂阿为了报仇,同样也会步入死亡的险境。
长孙景山会因人族与妖族的矛盾而痛苦不已,化名‘木竹水’的柳笑汝也会丧失与魔气抗衡的信心,从而沦为失去理智的魔物,牵连无数,最后就连寄鸿会因为大荒宫的骤变而失衡入魔——
连那位久不出世的云中君也会再次因战争而发狂。
……
而在那个世间,是没有苍柏的。
在没有盛鸣瑶的世间,苍柏早已彻头彻尾地沦为深渊中的‘妖龙’,他失去了理智,从而成为天道的滋养。
天道,掌握着世间灵气,他同样汲取着世间灵气。
苍柏身处漩涡之中,一时间无法破除。他看尽了沧海桑田,轮回百转,最后终于在某次一如既往的晦暗之中,发现了一处微弱的光亮。
一个衣衫破败的女子——她甚至身负魔界枷锁与天道缠绕着的既定死去的命运,称得上形容凄惨,与之相对的是她毫无畏惧,戏谑跳脱的眼神。
眼见盛鸣瑶即将在魔宫内昏迷,苍柏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接住她,反而挑开了束缚在盛鸣瑶脖颈的那道无形的枷锁。
此时的苍柏与天道部分相融,他同样具有天道的职能。
冰冷的白光渐渐盛放,远在深渊被囚禁千年的龙族缓慢地睁开了眼。
如灵魂浮在空中的苍柏看着眼前人仰马翻的一切,想伸手为尚且昏迷不醒的盛鸣瑶拨开凌乱的碎发,却穿透了她的身体。
眼前的一切都在模糊,苍柏福至心灵般地伸出手,只见之前一片被旁人存放于此地的龙鳞漂浮在了他的掌中。
龙鳞黯淡无光,已经被人封印许久,唯有鲜血才可解封。
苍柏如今并非实体,自然没有血液。他想了想,决定将其放在盛鸣瑶的额头。
就在这时,身后来自时空的引力疯狂肆虐,苍柏只来得及将龙鳞往盛鸣瑶的方向一丢——
那片逆鳞,落在了盛鸣瑶的眼尾。
……
“你不必这么伤心。”
化作原型的苍柏以龙身怀绕在盛鸣瑶身侧,浅金色的竖瞳蓦然睁开,倒映着面前女孩的身影。
她哭得很难过。
苍柏最不希望地就是让盛鸣瑶难过。
“我与天道本就势不两立,能得这些时日,已是侥幸,也不亏。”
“能重创它,甚至变为天道的一部分,这是多少人求也求不到的机缘。”
也只有成为天道,才能保住盛鸣瑶这个‘外来者’的性命。
九层梦塔太过险峻且没有定数,苍柏不愿冒险。
以身融天道,是苍柏与田虚夜等人商讨后,得出的最好办法。
天道本就抑妖轻魔,更是忌惮妖族中最强大的王——苍龙一族,从它察觉到苍柏破除禁制后,无时无刻不在阻碍他的所有行为。
还有外来者‘盛鸣瑶’,天道已经无法容忍这个数次将命运偏移的、冥顽不灵的特殊存在,它不惜诱导其余生灵,想让‘盛鸣瑶’被彻底抹杀。
这样一来,苍柏若是能以身殉天道,反倒是最好的、能够保全盛鸣瑶的方案。
当然,这一切不能让盛鸣瑶知道。
苍柏想要的从来都不是盛鸣瑶的愧疚。
他只想自己离开后,盛鸣瑶仍能开开心心,平平安安地活在这世上。
哪怕知道依照她的性格绝不会被人轻易欺负了去,可苍柏还是无法控制的担心。
盛鸣瑶天性疏狂,绝不愿按照旁人既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