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园（四）

    “还是你脑袋顶累了，想提在手里称称斤两？”

摇，“过几日便是皇兄生辰，大不了那天你请母后再写几篇就是了。”

    萧允很快回了神，不动声色将袖子从他手中抽出，侧过脸声音飘忽，“我哪里有那么大的面子？”许是察觉到这话有失仪态，他摸了摸萧珩的头，“母后那里或许行不通，陛下这边尚可一试。”又吩咐道，“去请太医来给大皇子诊治。”说完低眉稍作思量，头也不回地入了内殿。

    说罢晃悠悠转过身，捂着脸嘶嘶喘气。那臊眉耷眼的太监想要搭手，被他一把推个跟头，屁股像颗圆溜溜的棋子就地打旋，熟练一滚，又点头哈腰贴了上去。

    临走前向厉帝求了情，得到准许后，他出门朝萧珩勾了勾手，看他欢天喜地向自己奔来，心中生出些卑鄙的窃喜，目光移到他肿起的嘴角上，又不免流露出居高临下的怜惜。

    “殿下没事？”

    老太监到底不安心，还想辩解，被他一句话堵得哑口无言。

    “我当什么大事，”他偏过半边肿脸冷哼，“去就去了，这宫里除了太和殿和陛下寝宫，太子妃哪里去不得？”

    老太监一巴掌打到小的头上，刚要高声喊冤，被萧珩一睨，吓得他声如蚊蝇。

    他背着手轻巧地踱步到二人身前，弯下腰眯着眼问道，“规矩都没了？陛下日理万机，可没闲得听你们废话。”

    她捏紧双拳吸了一口气，扬起头想要重重吐出，却压在心头纹丝不动。

    眼见二人千恩万谢地逃远了，萧珩走回门前，踢了踢脚边人，“去探探消息，人是回东宫了还是又去了长秋宫。”

    萧允无奈，扯着他的胳膊要把人带去东宫。少年身形瘦削，却是最有蛮劲儿的年纪，他笑嘻嘻躲开兄长的手，不对称的脸在灯下尤为滑稽，

    萧珩一个冷目飞去，两人一口气吸回肚子里，憋得满脸通红。

    他走上台阶，与一张花容失色的小脸隔门相对，忍不住笑出声，

    “妾听宫人传，内书房宣了太医，殿下一直不归，也没人递话，妾还以为”

    萧允一头雾水，“何事？”他没留意温沅背着灯烛缓缓垂下的眼睫，擦肩而过时听她语焉不详，才觉出诧异来。

    “可、可是”

    老太监大惊失色，“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眼下门外除了三个跪的一个站的，便再也没有旁人，连只看热闹的鸟儿也不见。

    头猛地向下一栽，贴上了一双白缎面的厚底靴子。

    “来了，我让他滚。”萧珩脚下踢着石子儿，漫不经心躲在他影子后面，“派个生瓜蛋子过来，瞧不起我么，什么东西。”

    萧允很快想通其中关节，他拉起

    他就这样战战兢兢、草木皆兵地走上朝堂，被带在厉帝身边临政，做了一个名正言顺的储君。萧允不得不承认，当今高瞻远瞩，其行事谋略的手段是先帝远远比不上的。为了巩固国本甚至力排众议，等大皇子明年一满十四岁，就得封王离宫去往藩地。

    “那是寻常，”萧珩一双酷似靖后的凤眼写满了势在必得，“皇兄生辰将近，她不会坐视不管。”

    “是是塔寺，这畜生懒病犯了，没守住门，教太、太子妃闯了去。”他悄悄用余光观察萧珩的表情，见他半晌不言语，眼睛一闭就要脑袋抢地。

    “太医来看过了？”

    大伴仍有疑虑，“长秋宫闭门谢客”

    “不敢还不滚远点？嘴巴闭牢了，再有下次，神仙也救不了你。”

    他前脚刚一进门，过了小半柱香的时间，太医不见，倒有一老一少两个太监火烧屁股地跑来，还没近到跟前四条腿齐齐软在地上，张嘴就要呼号。

    今日也不例外，他留在内书房议政，皇长子却在门外站到了天黑。

    “把内书房请太医的消息传进东宫，今日下朝后陈季礼入资政殿，我估摸着是安南又生变故，这里面一时半刻歇不了。温女对太子关心则乱，她进不了内书房，一定会去长秋宫求情。”

    “这是高兴？还是惊讶？看到我给你带的花儿了吗？温太傅说你出阁前独爱徐大人家园子里的宫粉梅，前日子下朝听他说要举办赏花会，我厚着脸皮求来一枝。且等我盥了手便帮你戴上。”

    萧允进门前，温沅正在庭前紫荆树下徘徊。听见宫人通传，不顾周围一双双眼睛看着，提裙几步跑到外殿，偎在门边翘首以盼。

    萧允在内书房一呆就是三个时辰，晚膳也是留下用的。厉帝的确秉着一颗培养王储的心在认真教导他，想当初封犒的旨意下临，没人会认为他可以在这个位置长久地呆下去，毕竟能活着等到这一天，都是仰仗厉帝对靖后的一颗矢志不渝的真心。

    那人早不见抖如筛糠的窝囊相，手脚麻溜一跃而起，“若是回去可怎么办？”

    “我今日在昭阳宫西侧的夹道上见皇嫂一人在赏景，上去一问才知，人家早早儿给你备了礼，打算送去母后宫里开个光。兄长好福气，天色将晚，珩就不去碍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