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从早上起来就一直忙忙碌碌到现在,玖荷觉得自己再次坐下来的时候, 天边的日头已经开始往西边去了。
“郡主,”罗妈妈笑眯眯的进来,“该起身了。”
玖荷忽的一下站起来, 不知道怎么心中忽然生出点胆怯来, 不过仔细品品, 里头还有激动。
她看了看窗外的太阳, 道:“今天晚上是怎么安排的?除夕照例是要守岁的。”
王府的除夕是典仪正管的,非常正式, 晚宴有什么菜,餐具是什么样式,吃完饭又有什么节目, 单子来来回回改了好几次。最后只安排了事项, 没有规定时间, 这才叫睿王爷点头。
换句话说,玖荷这句话问得非常多余,因为这单子她也看过好几遍了。
上头睿王爷原本安排了一个时辰给放烟花, 最后被她缩减到了一刻钟。
一个时辰?全京城的烟花都叫她一人放了都不够,况且大冬天在外头待上一个时辰也太冷了些。
罗妈妈不以为意笑了笑,从丫鬟手里接过狐狸皮做的比甲给她穿在身上,道:“先去前头上香,然后跟着王爷世子一起去花园。”
玖荷又想问花园冷不冷,只是没等张口就打住了。
哪儿会冷呢?下头烧着地龙,墙壁也是中空的,冬暖夏凉,特别舒服。
她不好意思笑了笑,带着罗妈妈往前院去了。
刚走到奉先堂门口,玖荷就见厢房里出来两个人。
继王妃拉着喜鹊儿先出来,两人面色看着都有点憔悴。喜鹊儿被拉着心不甘情不愿的迎上来行礼。继王妃很是客气道:“王爷跟世子还没来,怕是要再等一等了。”
话音刚落,厢房又出来两个人。
乔氏被人扶着出来,跟她一比,继王妃跟喜鹊儿也能用水灵来形容了。
扶着乔氏的嬷嬷玖荷见过,正是上回那个看起来有点紧张的婆子。
乔氏一上来便点了点头,加了声郡主,又道:“我走不利落,这才叫她扶着我来。”她又扫了一眼继王妃,“大过年的,别叫喜鹊儿被我过了病气。”
喜鹊儿看她一眼,面露疑惑之色,道:“世子妃又不舒服了吗?你进来的时候走得比我还快,还以为你落在后头是要整理衣装呢。”
这句话说的就有点意思了。
奉先堂是王府专门开辟出来摆放祖先灵位的地方,虽然算不得祠堂,但也不是人人都能进来的,尤其是奴婢,算起来王府能进来的伺候打扫的太监丫鬟婆子加起来不超过十个。
扶着乔氏的那个婆子绝对不在里头。
那婆子自己也知道这一点,除了行礼便是低着头,眼神一点不敢乱瞄。
正如乔氏所言,就算她现在体弱多病走不得路,也该是婆子扶她进来,就算继王妃算是婆婆,喜鹊儿是可以扶她的。
所以……乔氏这是打算要告状?还是要划清界限?
不过不用喜鹊儿说,玖荷也知道乔氏也没到走不得路的地步,玖荷记得上次她去庙里,回来的时候两人正好碰见了,两个婆子可都是在她身后跟着的。
乔氏瘦弱归瘦弱,走路是不用人扶的。而且小半月不见,她精神头比上一次又好了许多。
玖荷目光在她们脸上扫了一圈,这种事情想明白就行,横竖都是不相干的人,一个想叫她死,一个从里到外都瞧不起她,说她是戏子,是逗趣儿的,她是完全不打算掺和进去管这种烂泥摊子的。
玖荷唯一做的,就是转头跟罗妈妈道:“王爷还没来,咱们也等一等。”
罗妈妈笑了笑,道:“外头冷,要么郡主进屋去?”
玖荷点了点头,好像一点没看出这两拨人马暗地里的交锋,直接便进了厢房。
奉先堂是摆放祖先牌位的地方,建的庄严肃穆,舒适性上就差了些,椅子上的垫子是麻绳编的。
地下没有火龙,房门大敞着,屋里也就摆了两个火盆,与其说是取暖,不如说是让里头不要太过阴冷。
玖荷寻了地方坐下,继王妃等人也跟了进来,一一落座。
继王妃咳嗽一声,看着乔氏道:“你身子看着好像好些了?这地方不好用手炉,要么再让她们上些热茶,也好叫你暖暖手?”
“不必了。”乔氏拒绝的很是彻底,连句解释也没有,就这么干巴巴的三个字儿算了事。
继王妃脸上闪过一丝错愕,似乎是完全没想到乔氏会这样直接,她一时语塞,喜鹊儿接了上来。
“嫂嫂若是再喝下去,怕是一会儿就要更衣了。”喜鹊儿的视线在乔氏的衣裳上扫了扫,不说话了。
玖荷这几月也曾去过几次所谓姑娘家的宴会,对这种说一半暗示一半的讲话方式已经很是熟悉了。
这是说乔氏现在说不喝茶是装的,而且她前头已经喝了不少了。
不过熟悉归熟悉,明白归明白,并不代表玖荷会参与这种事情,她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只是坐在那里看着门口,听着外头的动静,就好像没听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