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一次。
“回来了啊。”连说话都是难得的中气十足。
“恩。”顾白走上前,替他掖了掖被角,“学长今天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下午在医院给你拿了些止疼药,痛的话就吃几片缓缓。”
这半年来,扩散的肿瘤常会引起各种癌痛,一度让曹海晨痛不欲生。
“没有不舒服,都挺好的。”曹海晨笑了笑,“感觉这几年跟个大药罐似的,每天都要吃好多药,所以今天想任性一回,一粒药都不吃了。”
“那晚饭呢?学长想吃点什么?”许深深问他,“你睡了一天多,醒来到现在都还没有进过食,要不我给你点份这家酒店很有名的海鲜粥?”
曹海晨淡笑着摇摇头,拒绝了她的好意:“没事,我不饿,而且我也不喜欢吃海鲜。”
“这样啊……”许深深有些奇怪,“可是我记得你以前在北市做手术时,有特意让杜阿姨给你熬过海鲜粥的呀。”难道她记错了?
曹海晨偏头看向窗外,笑容瞬时变得有些苦涩:“那只不过是想给我妈找点费时不费力的事情做而已,毕竟手术一做就是几个小时,怕她一个人在外面孤零零地等太煎熬。”
许深深顿时觉得自己说错话了,她歉疚地扯了下顾白的衣角,向他投去求助的目光。
“学长,要不咱去露天阳台看看夜景吧,我们套房在顶楼,视野据说是这一带最好的。”顾白立刻提议道。
“也好,我都在这屋里躺几天了。”曹海晨欣然同意。
顾白将他从床上捞起,轻飘飘的重量不费吹灰之力。在轮椅上放稳后,许深深又赶忙拿了件羽绒服搭到他身上,以免他嶙峋的瘦骨撑不起袄子,容易钻风着凉。
两人推着曹海晨去阳台,顾白想起文件袋里的照片,又折身去了客厅。再回到阳台上,就看到许深深仰着头在喃喃自语。
“天上缀满了闪闪发光的星星,像细碎的流沙铺成的银河斜躺在青色的天宇上。大地已经沉睡了。”
许深深抬头的瞬间,脑海里本能地蹦出了这句话,这是杨沫里描写银河的句子。
她似乎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浩瀚明亮的星河,像是在墨蓝色的夜幕中洒满了晶晶亮的碎钻,闪烁的星光倾泻而下,唯美神秘,如梦如幻。
顾白心中一时间竟也涌动起无数音符。
“顾白,你这是什么?!”曹海晨忽地激动道。
顾白见他目光锁定在自己手中的照片上,回过神来,赶忙递上前:“学长,你说过杜阿姨最喜欢薰衣草,所以我擅作主张让顾风把阿姨PS到了你在普罗旺斯和薰衣草花海留影的单人照里,也不知道你介不介意。”
“不介意!我喜欢,我很喜欢!”曹海晨不住地点头,他红着眼眶来回摩挲相片。这是顾风根据杜阿姨生前为数不多的留影亲自操刀抠图的,毫无处理痕迹。照片中,杜阿姨像平时那样站在曹海晨轮椅后面,目光慈祥,笑容可掬,仿佛那一片花海里,她真的跟随他们来过。
曹海晨微张着嘴,唇瓣颤抖,眼里有泪光闪烁:“我妈年轻时一头乌发很美的,可惜我不争气,害她一夜白了头……”
“快看啊,”许深深忽然指着天空打断了他们伤感的情绪,“那是什么?”
只见天上有一道绿光若隐若现,紧接着绿光蔓延成带状,带状边缘紫色和粉色交替闪动,美轮美奂。
“是极光!”许深深兴奋地喊道,“我们终于看到极光了!”
夜空被极光整个点亮,极光光束直射下来,像是竖琴的弦在空中不断拨动,每一束光都在快速起舞。顾白三人置身其中,皆是震撼地无以言表。
曹海晨将照片对向天空,独自呢喃道:“妈,这是极光舞,你快看。”他忍不住向空中伸出手,仿佛摸到了极光似的,竟开心得像个孩子一样欢呼大笑起来。
这罕见的极光舞无疑是大自然送给他生命最后一程最好的礼物。
“妈,婷婷,有你们,我死而无憾了。”
他终于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滚烫的眼泪带着他生命最后的余温,从眼角缓缓滑落。
许深深和顾白毫无察觉,两人站在阳台前缘相视而笑,顾白揽着她,面对舞动的极光,棱角分明的脸上写满了虔诚。
“深深。”他轻声唤她,表情温柔。
“恩?”许深深偏过头,眸光里倒映着他英挺的侧脸。
顾白对上她探究的视线,蓦地漾开笑,一字一句道——
“嫁给我吧。”
这求婚来得猝不及防,许深深甚至忘了回应,只怔怔地看着他。
顾白牵起她的双手握在掌心,努力掩饰自己的紧张:“面对自然,我们真的太渺小了。人生一场匆匆不过几十年,所以你……愿意让我陪你走到尽头吗?”
许深深眼泪吧嗒吧嗒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
她点头,不停地点头,捂住嘴,开心地说不出话来。
顾白紧紧抱住她,两世的画面从眼前不断掠过,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