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自己道歉?
他毁了自己的生活的时候,可能不算毁了,付沉的生活本来就一团糟,安浦年只是在上面又添了霜雪。
安浦年没有道过歉。
没有看付沉的表情安浦年接着说。
“你之前说你没有成年,我在想一个没有成年的小孩是不是需要一个……”
“补上我带走的时间。”安浦年说道。他看向付沉。
付沉手里的橡皮按着桌子,他维持着自己僵硬的姿势。
“这里有花,有茂盛的树,也不是统一规划的”,安浦年第一次说话没有那么条理分明,似乎想到什么说什么,又组织不好语言,安浦年脸庞上无意中露出一丝笑,“这里你可以抓蜻蜓,玩水。我在想,我可不可以陪你过一个……童年?”
安浦年说完这话似乎惊觉自己的失态,他沉默了一会。
“也许没有烦恼,没有所有的事。只有阳光,孩子们都喜欢这些。”
“安浦年。”付沉打断安浦年。
“你他妈有病。”付沉的嗓子突然低了下去。
“我不知道小孩喜不喜欢这些……”安浦年说道。
“但是你不想做一个大人”,安浦年看着付沉,“我想把时间停在这里。”
“有点弄巧成拙了。”安浦年笑,他恢复了正常,俊美脸庞覆上付沉本来应该熟悉的温度。
“我去打饭。”
付沉沉沉地盯着木板门关上。
做农活属于游学的一部分,哪有那么多农活可以做。机械化养殖,大规模作物更符合市场的调性。在乡里种田并没有在城里随便找个服务员的工作更轻松赚钱。开大车的,做生意的,年轻人不愿意留在日益没有新鲜技术的土地上。他们有的去外地就再也没有回来,有的带着全新的面貌投入家乡建设。
少爷小姐们想体验的农活其实并没有什么做的。放羊都用电脑,难不成打药要农人亲自下田?
但是由于游学的需求,这里生生挤出一些不大不小的农活来。有点像古代皇帝春耕秋耕在田里走一圈摘个果子祈祷大年丰收。少爷小姐们也是相同的方式了解土地。
他们拖下鞋子,感受午后阳光晒在土地上的温度。因为拍摄需要,特地选了一个不合时宜却很有看头的时间。
安浦年选的地方很好,不够先进但也远远称不上贫穷。土地是绿色的,浅绿浅绿的田野一望无际,太阳正空,鸣虫在叫。真有安浦年嘴中“无忧无虑”地方的样子。这是城里孩子只有在动态漫画和里见到过或者想象过的地方。
“播种,就是把种子撒在地里。”
高中生们好奇地听着,他们手中的袋子里是一把一把的种子。
付沉把种子放在嘴里咬了一口。
付沉一个人站在队尾。
付沉的嘴里又衔着一根草。
学生们一个一个地上前把袋子里的种子倒进机器里拌种。轮到付沉的时候,站在拌种机前的晓梅撩了撩麻花辫,轻哼一声。旁边的农人见村花不高兴了,也有些不高兴,他不由得多打量付沉几眼。
晓梅则若有似无地看着镜头。
可要把她拍漂亮一点。
城里的人金贵,看上了,她就一辈子不用在村子里陪着这群没有未来过去也提不起来的人了。晓梅的自卑汹涌而来,随之而来的,是一种莫名膨胀的自信和天真。
土地里的人天生就有一种顽固的劲。
晓梅把她的劲用在了自己肉眼可见的未来上。她的目光恋慕地扫过女同学身上穿的浅边银丝裙子,头上的发卡。要她说太素了。如果她要是有钱了。她要穿得艳。
艳到没有人可以瞧不上她。
不知道怎么机器坏了,说是付沉的种子里掺了石头。“你这孩子,怎么能往种子里放这种东西呢?石头卡住机器了。”
“你们怎么拍吧。”
学生们心里一咯噔。
“本来都用无人机几分钟就弄好了的,你们要拍,专门弄的机器又坏了。这不是折腾人吗?我们也是有正事做的!”农人义愤填膺地对着镜头说。
这是又要挑事。
晓梅告诉他了,今天他们做事要被拍进电视里的。
付沉手里提着一个破袋子,浑身散发着冷气。周围的同学嘀嘀咕咕,但也不敢让付沉听见。
“发生了什么?”安浦年顾好下一个环节的河边喂鱼,到这发现人又围了一圈。保镖又如临大敌。
“他,你们学生把我的机器故意弄坏了!不得给我们赔?”农人理直气壮地为村花出气。村长说不让惹这伙人,他不听村长的。这村子里村民说了算。村长就是个官,官能干啥?要不是村长时不时能给村里人要个米啊粮啊钱啊的补助。他们才不认这个村长!
安浦年看一眼付沉。
“谁看见了?”
“……啥?”农人没反应过来。
“谁看见我的学生把这里的机器弄坏了,你看见了吗?”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