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嘞!”佩佩一挽袖子,连托盘也没用,直接抄起碗就往陆先生房间走去。
“自然是有的。”晏兮耐心相答:“叫楚云卿,他是云字辈,而卿字——”
新帝以宗藩拥兵自重、分距一方为由,对滇南王一支赶尽杀绝。
从此,世上再也没有楚家小公子,而九阙雪山之中,则多了一位刁钻jg怪的小医徒。
亲近些的都
楚崇,滇南王。
晏兮微微一笑,道:“他今年七岁了。”
眼神扫过被他g枯的手指扯住的袖口,晏兮淡淡地开了口:“您认识我?”
晏兮抱着婴儿走了,那是他最后一次下山。
他在晏兮耳边,几不可闻地道了一句:“楚小公子,还好吗?”
滇南王世子、次子皆战si。
现在这位陆老先生既知道当年的秘密,姓氏也与那位西席先生符合。再加上开办义学的作为以及长年累计的心劳之症,这身份自然是不难猜。
晏兮的眉瞬间拧了起来。
滇南王妃趁乱出逃,却在当夜被发现惨si于郊野。
晏兮一笑,说:“朱郎中今儿个上山,我便代劳了。”
晏兮不曾记得自己与这人相熟,于是便问道:“在下鲜少出门,先生您——”
“喂,药很烫啊!”晏兮急忙跟了上去:“会烫着你的!”
他半晌才抖抖嘴唇,几不可闻地呢喃道:“天佑我滇王啊……”
大昭二年,新帝削藩,滇南王楚崇首当其冲,于藩王之战中身败而亡。
这里虽是九阙雪山脚下,当地人也传言山腹中有这么一个药王谷,但是又有几人真正见过药王的容貌呢?他自己没对任何人说过自己的身份,莫非是赫哲他们?
过了约莫有半盏茶的功夫,陆自恒老先生才平静下来。他拿巾帕揩去脸上的泪痕,又问晏兮:“小公子他,有名字吗?”
晏兮亦有些动容,不由想自己临了出谷时却没有见他一面,眼睛不禁也红了。
他记得王妃扯着他衣角的手,记得她唇边簌簌流下的鲜红,记得她濒si时听到婴儿的第一声啼哭后眼中骤然绽放的炫目光华,记得她一字一句极认真地念:“笑向卿卿道,君莫迟迟……归。”
晏南飞于滇王交好,晏兮未出师时也随师父去过几趟王府,听闻过陆自恒先生的名字。
他g裂苍白的嘴唇抖了抖,声音嘶哑而急切:“是你救了我?”
晏兮0了一下汤碗的温度,抓抓自己耳垂,对穆沙佩佩说:“端到陆先生屋里,小心烫。”
陆先生听到这活,试探着叫了一声:“晏谷主?”
陆自恒早年为官,却因政见不和被同僚诬陷,几番被贬,直至原籍滇南。
晏兮看着陆老先生,两人交映的记忆中同时浮现出那一夜的修罗场。
最后一役,天玑军围剿滇南王府,府中忽起大火,火乘风势蔓延,灼焰滔天。
一行人前后脚进了内室,陆婆婆自然也没睡,这会正伺候着陆先生喝汤药。陆先生已经睁开了眼睛,神se中尽是疲惫。但当他看到晏兮时却是一愣,接着苍老的脸上竟显出震惊之se。
晏兮掐时记点素来一绝,赫哲刚把汤药倒进瓷碗,穆沙佩佩就风风火火地闯进了厨房,兴奋地冲两人喊:“哎!陆先生醒了!”
“小心门槛。”赫哲在背后扶了晏兮一把,道:“不用担心他,皮实着呢。”
陆自恒浑浊的老目中瞬间摒出泪水,两行清泪在那张被时间摧残的脸上蜿蜒而下。
晏兮不动声se地看着陆先生挣扎着坐起来。
滇南王妃生x洒脱,不拘小节。
陆先生握住晏兮的手,急切地问道:“小公子他——”
滇南王闻其才智,招为幕僚。最后更是作为王府西席,效命滇南王十余年,忠心耿耿。
那个只在这世上啼哭过一声便隐于茫茫山腹中的孩子,想来也如他学堂中的孩儿一样大了吧。
尸t开膛剖腹,血顺着白水河流下,染了半条河道。
“是你救了我,你——你懂医术?”陆老先生语无l次地呢喃着:“我就觉得像,我就觉得像……”
兮瞪他,放下手:“不用守,一会药熬好了,陆先生自然就醒了。”
他蜗居在这小镇整整七年,满腹文华敛于世,却没有一日怨叹过。唯有那夜被晏兮抱走的小公子他时常惦念。
而陆先生开口说的话,却让晏兮为之一震。
“您是——”晏兮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一个名字,他看着陆老先生苍老的脸喃喃道:“陆自恒老先生?”
已经六十多岁的陆老先生见晏兮想起自己,激动地连声道:“是老夫,是老夫啊!”
是夜,冲天的火光映红了天幕,热气蒸腾着扭曲了一切事物,昔日热闹繁华的王府宛如同阿鼻地狱。而他也如修罗,执利刃活生生剖开了nv子柔软的腹部,取出一个不足月的胎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