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嘉秋根本不会穿高跟鞋走路。
紧紧挽着凛拉的胳膊,双腿无力,因为害怕摔倒而低着头。
浅淡的碎花样式的孕妇裙宽松地遮住有些隆起的肚子,像个害羞的依赖丈夫的新婚妻子。
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唐嘉秋整个人都害羞得红透了。露在外面的耳朵,脖子,和死死埋着的被头发挡住的脸颊。
凛拉挽着他,将他扶住,在大街上也不遮掩自己的声音:
“小秋这样很方便,感觉是优点呢。”
唐嘉秋疑惑地短暂地抬了一下头:“什么?”
凛拉对他笑,手臂横过他的身体半抱住他,但位置很微妙,卡在绅士的揽腰和咸湿的摸屁股的界限之间:“因为硬不起来啊,在外面兴奋了也不会有人发现。”
什么啊……唐嘉秋不自然地夹紧腿,本来就笨拙的走路姿势变得更加不自然。
“但是如果后面流水的话,就算一开始看不出来,之后也会把裙子打湿吧?要忍耐啊,小秋。”
凛拉在公共场合说话怎么一点都不注意音量,唐嘉秋快羞死了,打断他:“喂……!”
凛拉把他揽进怀里,唐嘉秋被迫歪着身子,踩着高跟鞋的脚踉踉跄跄。
凛拉说:“你也觉得麻烦吧?所以预产期要什么时候才到啊。”
预产期?迎面路过的行人旁听见了凛拉的话语,视线下移,转到唐嘉秋的隆起的肚子上。
只是不经意瞥一眼而已。
唐嘉秋羞耻地低下头,忍不住发出小兽般的低低呜咽。
——
就如江女士所说,凛拉从出生起就是个很叛逆的小孩。虽然他很听唐嘉秋的话。
他从来不接受别人强施于他的任何东西,不论被锁在阁楼多少年,他都永远有力气一口咬断仇人的脖子。
他唯一顺从地接受的是自己有关唐嘉秋的命运。
但如果上天给他一个机会,他仍然想许愿,或者说,埋怨。
希望唐嘉秋再为他发一次高烧。然后神奇地,找回他七岁时六月夏天丢失的记忆。
不过他大部分时候会将许愿收回。毕竟他原谅了唐嘉秋一次又一次,唐嘉秋也原谅了他。
他们坐在餐厅里,落地窗前,窗外是银色的月亮。
凛拉通常会在吃饭前将头发扎起。他的体温一直低于平均值,就算在夏天披头发,也不会因为闷热而流汗。
不过餐厅的冷气打得有点太足了。于是他今天决定不扎头发,让长发能稍微给自己被吹得冰冷的脖颈保温。
“这是我和你度过的第三个生日。”凛拉说。
唐嘉秋对他笑:“第三个吗?”
他弯腰,端起凛拉事先准备的生日蛋糕。
生疏地切了一块,乱糟糟的,堆了很多巧克力和水果上去,还插上“happybirthday”的“happy”在正中间。
按住托盘,推了过去。注视凛拉时笑着的眼睛亮晶晶:
“这是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凛拉猛地看他,目光闪烁,半晌没反应。
唐嘉秋便把“happy”塞进他嘴里,咬住了h和a,把ppy露在外面。
唐嘉秋撑着脑袋,脸颊肉挤在一起,看上去无忧无虑,解释地说:“这样看来机构的专家们还是有点用的。”
凛拉没回应,只是看着他。巧克力在嘴里融化,唐嘉秋便凑过来,歪头,把险些掉落的ppy咬住吃掉。
凛拉只是想质问,却不知该向谁质问——他不是将愿望收回了吗?
但唐嘉秋看上去很开心。毕竟他喜欢过生日。生日时总会发生好事情。
东张西望地,周围都是人,西装革履的,氛围又安静又庄重。连刚刚唐嘉秋倾身时椅子滑动的声音都很突兀。
“凛拉,跟我走吧。”
唐嘉秋对他神秘地笑。这个穿着孕妇裙踩着高跟鞋的孕妇,像小孩拉着他玩耍的同伴一般拉着凛拉跑开,像在扮演私奔的罗密欧朱丽叶。
他们躲在了员工秘密通道里。安静又空旷,喘息都有回声。
唐嘉秋在货梯旁轻而易举地找到了员工通道藏起来的入口。毕竟他是天然的探险家。
就像他离开阳光灿烂的泳池后院,悄悄跑到顶楼,轻而易举地找到了藏着凛拉的阁楼的门。
然后唐嘉秋就和凛拉共享了秘密。一个、两个、三个,好多秘密。
今晚的秘密又要多一个了。
坐在冰冷的阶梯上,偏过头,接吻,双手不自觉背在身后。
要过好久才舍得分开。
是不是要倒数呀?在23:59分接吻的话,他们就可以从唐嘉秋的21岁,吻到唐嘉秋的22岁了。
安静地沉默着。
抬头能看见小小的窗户,正方形,窗棱落满没有清扫过的灰尘。
“这个位置看不到月亮啊。”唐嘉秋郁闷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