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星海】

    “不，不行。”老板唯唯诺诺，戳着贴出的规则，“大奖要打倒才可以。”

    一对少年情侣挤在最前面，正在挑战难度最高奖品也最丰厚的终极移动靶，子弹斜擦而过，女生当即就吹了个口哨，“老板，这样算不算？”

    射击游戏。

    他们之间，好像永远看不到柳暗花明的未来，只有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聊作安慰。

    “你送了我一只小熊。”他顿了顿，面上浮起意犹未尽的清浅笑意，“唔，他和你一样软。”

    ……

    “……你老看着我做什么，”林眠秋纳罕抬眼，“我脸上有东西？”

    傅听寒玩着养父的十字袖扣，非常听话地点头。

    “砰砰砰砰砰！”子弹以极其吊诡的角度飞射而出，在看似落空的瞬间撕裂无形的屏障，二话不说把所有板面统统轰了个稀巴烂，只余嵌入合金的弹孔焦烟和力透棚背的浓黑大洞。

    迎面是个半露天的大型主题市集，打头的摊子围着十来个人，丝绒红布高高挑起，缀满五颜六色的弹射板。

    “这可是我的，待签名。因为不敢贸然出声，动作放得很轻。与记忆中纷沓而来的脚步、争分夺秒的匆忙不同，此时倒显得安静而空旷了。

    最顶上的蓝布有所松动，飘飘然落到老板头上。

    但无论如何，就冲那十下近乎惊悚的虚空辨位，傅听寒确实很适合拿枪。

    林眠秋全程围观，颇为恶趣味地看到老板眼中的绝望。事实上，这样的阴阳把戏在下城并不稀奇，只不过乾都的人没见过罢了。

    “……”老板一张娃娃脸，连头顶的小卷毛都透出温吞柔软的气质，他在周围的议论声里缩着脖子，像只蔫头耷脑的羊。

    冷淡的嘴唇沾上细腻的乳白，尝出几颗柔软的冰粒，以及微醺的甜。尾调酝出一丝清苦，又被微红的舌尖一拂而过。

    “老师跑来找我，以前说话好凶，。”

    直到无神的目光游到某人身上，一双灰眼瞬间睁大，当即挺起腰杆，雄赳赳气沉丹田——

    “她的直觉并没有错，因为那块真正的轨道弹射板，外表涂料用了复合型隐波避障。”少年声音温纯，带着慢条斯理的笃定，“既是虚靶，再试一百次也一样。”

    她已经用了几十发子弹，却只有一次擦线，不由怀疑起来。

    “我的水平自己清楚，弹痕不会说谎……”女孩不太服气，扬起手中的枪，“但靶子有没有做手脚，就不知道了。”

    福利院门口挨挨挤挤。

    鬼屋人太多，动辄排一小时起步，旋转木马……旋转木马的话，他不太能接受成年人骑着彩虹独角兽绕柱转圈的行为。

    “那天我挨了饿，躲在栅栏后面，看你和王怀远走进楼里。”

    他好像很

    老板目瞪口呆，一声“你”字还没出口，傅听寒便在征得女生同意后勾过武器，头也不抬连发十枪——

    傅听寒倒是挺有兴致，对什么都很好奇，明明出门很早，却毫无疲态。

    三秒之后，傅听寒卸下弹夹，顺手清膛，将打空的玩具枪插回老板兜里，再把防水布哗啦掀开。

    围观的人群逐渐散去，埃米特一边收东西一边骂咧咧，灰头土脸地悼念着提前结束的敛财之路。

    “……”后提出的唯一请求，就是让自己陪他来游乐场一样。

    在大人的千恩万谢中，小家伙偎在爸爸怀里，被有力的手臂箍着后背，没再回头。

    林眠秋站在走廊上，微微靠着墙，即便无影灯亮到炫目，也依然能感受到悬浮时钟幽暗的光。

    傅听寒看了眼专心挑选奖品的林眠秋，一把将埃米特拉到一边，低声问：“……我刚才帅吗？”

    傅听寒移开视线，正好看到一对火急火燎的夫妻，二人找得满头大汗，手里还抓着装衣服的小书包，看到花坛前狂啃冰淇淋的自家孩子，差点没忍住哭出来。

    他以为他会要些别的。

    “傅——听寒！！”埃米特重获光明，脸色由白转红，气得只打哆嗦，如果脚下有个弹簧，他能蹦出三米高，“我就知道，遇见你准没好事！亏我还以为你会帮我说话！！！”

    “没礼貌。”母亲作势要打，“真是惯坏你了，不知道说再见呀！”

    “四点过五分。”林眠秋看了看导览图，感觉游乐场的项目都玩得差不多，就剩些鬼屋和旋转木马之类的了。

    埃米特张大嘴巴，像看外星人一样，连刚到手的补偿性大额转账都顾不上了。

    林眠秋顿了顿，才知道这是傅听寒的朋友。

    那些光鲜的大人蜂拥着、小跑着，往日小山般威不可攀的院长哈腰陪衬，长枪短炮对准一个焦点，叫他踮起脚也看不清。

 或许是许久未曾相见，又或许夜晚总是撩人愁思，和所有在青春期徘徊的少年一样，傅听寒难得的露出一点点孤零的神色。

    “……再见。”男孩转过来，深深地看了父子俩一眼，声音有些闷，还打了个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