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习惯了他的照拂关心,也不觉得突兀,记在了心里。
次日侵晨便有人来到桐花楼中,为叶凝梳妆打扮,讲了宫中的礼仪规矩,而后将她带到一处府邸。傍晚时分叶凝早早用晚饭,来了位小太监,接她入宫。
马车行至护城河外便止住,叶凝随他举伞,冒着大雨徒步而行。
宫城守卫森严,叶凝以前只是远远驻足而望,咒那昏君,却从未走近过。而今近了才觉其雄伟庄重,比之巫夜王宫,是另一番肃穆巍峨气象。
高大的宫门在身后缓缓关闭,小太监引着她默然前行。
绕过两重宫宇,迎面走来两个男子,身后均有人执伞。身材文弱者穿了官服,虽然衣摆已被雨淋透,却面含笑意。叶凝想了想,记起此人就是新近拜相,官运亨通而春风得意的沈从嘉。
沈从嘉旁边的人身材高壮,衣着打扮似是王公贵族,然而满脸虬髯,浓眉上挑,却非杞国人。
旁边太监小声提醒道:“不要乱瞧!”
叶凝觉得那人面熟,雨幕之中却分辨得不太清楚,脑海中无数光影浮过,始终记不起来。
那虬髯汉子本是昂首而行目不斜视,此时却蓦然转头盯过来,目光穿透雨幕,锐利如鹰。那一瞬的目光接触,令叶凝陡然想起,心中巨震——此人竟是弑君不成、潜逃在外的那勒国师索普!
叶凝微微愣神的功夫,索普也将她盯了片刻。原本笔直前行的两人忽然绕道过来,叶凝想要避开已是不及。
沈从嘉春风得意,同小太监说话时也是趾高气昂:“这是谁?”
“回沈大人,这是文太妃的侄女何欢儿。”文太妃本姓何,因精通诗书,为人又文静知礼,先帝在时封文妃,新帝登基后尊为太妃。
沈从嘉并不太在意这普通妇人,索普却是将叶凝深深看了两眼,目光锐利、气势深沉,看得那小太监十分惧怕。
叶凝只躬身向沈相行礼,面色沉静,坦然自若。
索普看了半天,终是挪开目光:“走吧沈大人。”
两人结伴远去,那小太监惊出身冷汗,欲待埋怨叶凝,又惧她是太妃侄女,只得闭嘴。
长廊蜿蜒,宫室巍峨,汉白玉栏杆延绵不绝,来往宫女脚步轻盈,偶尔几声人语传来,却被滴答不停的雨声掩得隐隐约约,更衬出宫廷的空荡。
耳边唯有脚步沙沙和雨打金砖的声音,嘈杂无尽,叶凝听了烦乱,心中巨浪翻滚不停——
那勒潜逃的国师索普,他怎会堂而皇之地出现在杞国皇宫?看方才那情势,索普定是与沈从嘉颇熟悉,想必是得郑太后看重。他们之间,又是以什么作为纽带联系?
叶凝虽不知十方背后是何势力,然而他们插手数国王室更替,轻易煽动重臣,想必手腕强劲。这股势力对巫夜虎视眈眈,不能不谨慎!
只是不知,索普出现在杞国皇宫,与十方埋在杞国的棋子是否有关?
作者有话要说:
☆、贰拾玖 深宫雨骤疾
文太妃所居的宜和宫相对僻静,叶凝随着内监进去,几名宫女侍在门外,殿内飘浮着淡淡的檀香味,西侧供着一尊玉佛。因雨天光线暗,此时已上了灯,一室如昼。
君昊正在陪着文太妃说话,见叶凝进门便一笑而起,挥退宫女内监。
殿中只剩下叶凝、君昊和文太妃三人。当年巫夜被杞国五十万大军灭国,出兵的命令又是出自这巍峨皇宫,叶凝自进宫门开始便心情复杂。沿途经过帝后宫殿,更是紧握着手心,现下已是汗湿掌心。
如今面对着文太妃,如何能不想起那场大祸的始作俑者?
心中愤恨悲痛一旦涌起,叶凝虽极力克制情绪,却是根本拜不下去。
旁边君昊似是知她心思,在文太妃耳边嘀咕几句,文太妃便笑道:“你就是叶凝?四郎一直夸你呢,人都安排好了,你们放心去吧。”她也不过四十许的年纪,长居宫中保养得宜,加之腹有诗书气自华,有种别样风韵。
难怪君昊那张脸生得天怒人怨,她的母妃可是个绝色的美人。
叶凝也不说话,只朝文太妃浅浅一福,同君昊步出内殿,披了隔雨的披风,沿着僻静的宫廊前行。
天色渐暗,宫廊两旁红墙绿瓦斑驳,墙角有杂草丛生,想是许久无人踏足,更勿论修缮翻新。
君昊负手而行,并无平常的纨绔姿态,低声道:“你和澹之倒是相同,都对这皇宫都充满憎厌。”
叶凝并不否认,只是觉得奇怪:“公子清也憎恨这宫里?”
“你们憎恨的都是父皇,只是他的感情更复杂而已。”
叶凝只知公子清曾是皇子,却并不清楚他的具体身世,便问:“他为何憎恨先帝?”
“澹之的母亲是南妃,你大概听说过她的故事,聪慧美丽而有灵气,是父皇毕生挚爱。太后当年能得宠,便是因她长得像南妃,即便她骄纵任性甚至插手朝政,父皇也是放任。我幼时也曾见过,南妃真是天仙般的女子,难怪父皇对她痴迷,荒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