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为了扫清巫夜复国的隐患,那么他呢?是为了帮君昊,还是……为了她的安危?
公子清记挂着叶凝伤情,不时看她脸色。目光相触时,两张脸离得极近,甚至能感受到彼此起伏的呼吸。
叶凝忽然觉得心安。
哪怕风骤雨急,哪怕伤痕累累,哪怕后面还有层层追兵,似乎也都不足为惧。
唿哨声自宫廊另一侧靠近又远去。公子清松口气想要翻越宫墙,墙头却突然冲出一人,手中执刀拦住去路,厉喝一声。
这声音叶凝熟悉之极,竟是慕怀瑾!
公子清手中乌木扇攻出,迫他退让,慕怀瑾短刀挥出抵抗,口中呼哨呼唤其他侍卫。
暴雨中乌云遮月,满眼漆黑里甚至辨不清各自处所,只凭耳力辨别。公子清带着叶凝毕竟累赘,几番强攻不下,耳听得远处侍卫迫近,不由着急。叶凝知情况紧急,便抛却顾虑,开口道:“怀瑾,请让一步。”
执刀的手明显一顿,年轻的侍卫统领似是不可置信,想穿透雨幕看清敌方怀中那张脸。这一迟疑的功夫,公子清已如鹰般掠过,消失在夜幕中。
出了宫墙再行片刻便有人接应,公子清将叶凝放入马车中,里面有干净的衣衫。
马车在夜幕中疾驰,两人处在逼仄的空间里,又是衣衫打湿,略为尴尬。
公子清帮叶凝取下披风,道:“换上干净衣服,别着凉。”别过头去掀帘看雨幕。
叶凝只将染血的外套除下,所幸内里湿得不严重,拿干毛巾吸去潮气,套上了干净外衫。她擦着头发上的水珠,偏头问道:“现在去哪里?”
公子清知她换衣完毕,转过身来抓住她的手臂:“你的伤要紧么?”
外衫完好无损,他自然看不到伤处,叶凝道:“些许小伤不足挂齿。”想要扯出笑容,胸臆中却觉难受,血气翻滚之下,不由捂住胸口一阵咳嗽,牵动浑身疼痛。
公子清竟有些愠怒:“嘴硬什么!”捉住她的手腕一探,便道:“转过身去。”
叶凝觉得他这些微怒气来得莫名其妙,然而时间仓促,已无暇多想,依言转过身背对着他。公子清双掌覆在她后背,带了内力缓缓揉动之间,身上的痛楚不适减轻了许多。
她缓了口气便道:“刚才的问题还没回答我。”
公子清手下未停,解释道:“郑太后被困在山上,逸王会阻拦下今夜宫里所有的消息。那名毒人已被带出宫,他知道京城附近野人的藏身处,今晚必要将其尽数消除!现下马车要去南熏公主府。”
“南熏公主!她不是郑太后的养女吗?”吃惊形于神色。
“但她也是杞国的公主。何况当年先帝是为了给郑氏册封后位,才将公主交给郑氏抚养,她们两人并不亲厚。”
片刻安静,马车在雨夜中颠簸疾驰,叶凝回思方才经历,只觉惊险。忽地想起什么,转身问道:“我被你带出宫,文太妃那边怎么办?何欢儿消失不见,郑太后怎会放过?”
“逸王已有安排。他现在应已回到了宜和宫,至于你的失踪,文太妃前些天就已暗中将何欢儿接入宫里藏起来,你还担心什么?”到了末尾,声音柔了许多。
公子清继续为她推拿一阵,马车抵达公主府后门,车上蓑衣斗笠齐全,两人下车入府。
府上管家已在门内等候,打着灯笼在前引路。这会儿亥时将尽,雨势减弱,行了片刻到得公主府的后花园。
管家引两人入了一处花厅,四下里灯火微弱,周围并无人影。管家跃身腾起,在雕绘精致的藻井上用力一按,亭外巨石挪动声起,花木移开,现出一处五尺见方的洞口。
洞里铺了青石阶,透出些微亮光,甬道中应点了灯火。
管家将收起灯笼,躬身道:“公主已在内等候,两位请。”
公子清也不犹疑,同叶凝拾级而下,不多时火光明亮,至一处地下宫殿。
灯火通明的殿内有数人围坐,正中间坐着方才那名野人。他裹着件极其宽大的袍子,正在同旁边的贵妇说着什么。
两人进门时那贵妇便招手,喜形于色:“你们终于来啦,徐勇已经记起了以前的事!”此人年近三十,天然一段华贵气,想必便是南熏公主。她一见面就说正事,并无公主的矜持高傲架势,倒也难得。
那名叫徐勇的野人抬头,拿手指着叶凝,面含惊喜:“啊……是你!”
叶凝见他神智恢复,倒也欣慰。方才在马车上公子清已简略说过他的经历——
徐勇的父亲是户部的官员,徐勇自幼习武,后来入宫做了侍卫。因他天分极高又肯勤学苦练,在侍卫中是佼佼者,只因家世稍逊,始终只是个小领班。数月前他发现宫中有异,辗转查得药师的行动,不敢告诉侍卫统领,只将此事告诉挚友齐远,两人尾随跟踪那药师,查得不少线索。
频繁跟踪后,徐勇终是被药师发现,诱他入陷阱,而后沦为野人。而齐远就此销声匿迹,只是暗中将此事呈给定亲王,秘信辗转至君昊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