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南石与贺衍并肩而立,遥望无边大海,海风吹打着二人的脸颊,空气里都带着咸湿的味道。
“你这些年过的好吗?”
话一出口,陆南石便后悔了。好?被困镇妖瓶中两千多年,怎么会好呢?哪知贺衍竟是轻轻一笑,“无所谓好不好,总归现在出来了。”
陆南石神色一暗,张了张嘴,“抱歉,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有这一劫。”
贺衍摇头,“说起来也有我的原因在里面。”
当初,是他将朝无和忘忧的感情看在眼里。他最是喜欢凑热闹,无事都能折腾折腾,更何况这二人本就对彼此有意。他便提议不如二人结成伴侣。有朝无在,忘忧至少能得一个散仙。往后还有千万年的岁月,有朝无护持,不愁日后不能成神。
朝无对此并不抗拒,更不反对。他便自作主张,将事情揽了过去。因朝无不愿上九重天,而九重天上结为仙侣的仪式也实在太多乏味,他看得多了,早厌倦了。思来想去,干脆依照凡间的习俗。
可凡间嫁娶,是要双方家长先会面的。朝无这边是不可能有了。因为凭他的身份,满天神佛都做不得他父母。就是当年他母上将刚化形为奶娃娃的朝无带回来养了多年,也从未以母子相称。他的父母唯有天地,也只能是天地。
朝无没有,忘忧却可以有。忘忧虽已无亲人,却可认亲。昆仑掌教阮之升主动提议,担了这份职责。他未曾多想,就同意了。还和他商议亲事要怎么弄,还给了他诸多便利。
若非如此,昆仑只怕也没那么容易闯进朝无的居所,没那么容易设下诛仙阵。
自诛仙阵开启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他和朝无别无退路。
想到过往,贺衍温和的面色褪去,满脸阴沉,眼中杀意渐浓。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情绪动荡起伏,引发体内气息翻滚,他的身形一滞,眉头微蹙。
陆南石敏锐察觉到了这细微的变化,反手抓住他的脉门,探入灵力。不探不知道,这一探竟是吓了一跳。
“你……”
贺衍一嗤,“母上当年为镇压天下大妖特地铸造的镇妖瓶,又集结了她和父上二人的法力凝结的封印,就是不想这些妖魔有朝一日能再出来祸害天下。有进无出,哪里是那么好破的!我用了两千多年,也只打开了一条缝,勉强挤出了一缕神魂。”
挤是挤出来了。但神魂受损十分严重。陆南石终于知道,为什么在神君墓的时候,他竟然连一个白龙王都打不过。这样的情况,他根本不可能发挥出原有法力的千分之一。而且每多用一分法力,创伤就会大一分。
若不然,这等情绪波动怎会让他气息不定呢?也不过是因为之前耗损太大了而已。
陆南石搭在贺衍腕间的手不由得一抖。
耗损太大……
这是灵力耗尽几近虚脱的脉象。
可在船上这么多天,贺衍从未出手,怎么会……
心头突然像是压了个千斤重的石头,陆南石张着嘴,可那句疑问怎么也说不出口,最终叹道:“得尽快找回你的真身。”
只要找回真身,神魂与身体融合,贺衍便能恢复自己的神力,神力恢复,这点伤势自然可以痊愈。否则,以他现今的状况,怕是撑不了几年了。
听得此话,贺衍嘴角上扬,“你会帮我吗?”
“当然。”
几乎是脱口而出,不假思索。贺衍笑了。然而那笑容却让陆南石有些忐忑。
“神……陆先生!”
找过来的阮奇山看到外人,不得不中途改了口。陆南石看了贺衍一眼,贺衍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只淡淡说:“找你的人来了,还不快去。”
陆南石眼眸闪了闪,最终转身,下了甲板。
“神君,造化玉牒之事,我已经让人去查了。不过……”
不过什么,阮奇山没有说,陆南石却明白。能不惊扰昆仑一众,神不知鬼不觉将造化玉牒偷到手的人,自然也有本事避开阮奇山的探查。
“这件事到此为止吧!”
阮奇山大惊,“神君!”
到此为止?那可是造化玉牒,怎么能到此为止呢?
“反正你们本来也是想将造化玉牒还给我。既然已经还给了我,是我的东西,怎么处置就是我说了算。”
“可是……”
“世间万物都讲究个缘法。造化玉牒不是一般的东西,如果对方能将它拿到手,还能驱使它,也算是一种缘分。如果对方没有这个缘分,早晚有一天,造化玉牒会回到我的手里。”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怎么觉得这么憋屈呢!
阮奇山本来还想再劝,可陆南石已经没有再谈下去的意思,只能作罢。
陆南石回头,看着甲板上贺衍的身影,心一点点往下沉。
有些话在他心里盘旋,却终究没能问出口。
照贺衍所说,他将镇妖瓶的封印打开了一道缝,挤出了一缕神魂。他虽没有说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但陆南石却能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