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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下了。”施鸿站起来,“走,拿上那幅画给你那位小画家带回去,然后陪爸去医院体检。”

    “好。”施斐然也站起来。

    路过这栋别墅的佛堂,施斐然瞥去一眼,佛堂的门紧闭,里面没有任何诵经声传出——李蕊不在家。

    他跟着施鸿走上二楼。

    施鸿打开收藏室同样紧闭的门。

    收藏室是一个套房。

    那个唐装男人跟在他们身后,关上房门,站在屋里。

    施斐然条件反射回头看那唐装男人一眼。

    施鸿开口:“里屋。”

    施斐然跟着施鸿继续往里走。

    收藏室里的木色散发着诡谲的光亮,光亮在他视野中扭曲,像液体一样慢慢向下流淌。

    他猛然反应过来——这是还没晾干的油漆!

    收藏室最里面的屋子刚被粉刷过!

    那个面包车里的装修工人刚刚粉刷过这间小屋!

    裴映的那幅《绿洲》被施鸿换了一个更华丽的画框,挂在墙上,骤然映入他眼帘。

    施斐然盯住正对着他的画,一下子明白过来——施鸿根本不想把这幅画还给他。

    呼吸已经窒住,他掏出兜里速效喷剂,刚要凑近口腔,唐装男人扑上来,抢走了他手里的喷剂——

    施鸿知道他对油漆过敏。

    施鸿亲眼见到过。

    他小时候犯哮喘差点死亡就是因为闻到了油漆味。

    施鸿就是因为这件事彻底相信他是他的亲生儿子。

    “你这个脏种,你七岁那年我就应该看你死!”施鸿瞪着他,连脸上的皱纹都狰狞而扭曲。

    施斐然想起自己下午四点还和甲方约了开会。

    合同上的字迅速在他脑中滚过……

    还有那张亲子鉴定书。

    如果他是这个下场,梁佳莉也活不了——梁佳莉每年还在给出具假鉴定书的医生转账……

    《绿洲》俯视着他,树上活灵活现的海豚俯视着他。

    这是裴映的画。

    一股力量从灵魂里迸发,施斐然跳起来,去抓那男人手中的喷剂——

    身体自发地配合,注意力被收成极小一束。

    窒息占走这一小束的大部分,其余,全部用来观察那男人手部和那支喷剂。

    男人身上的唐装变成白纸。

    男人脸上的五官变成白纸。

    站在一旁发愣的施鸿整个人都是白纸。

    施斐然仿佛漂浮在一个完全真空的地点,只能看见那支被捏住的喷剂。

    不能使劲去拽,拽坏喷头,他就扼杀了自己活下去的全部可能。

    他抓住那只手,掰开捏住喷剂的受力食指,拿回了喷剂!

    “锁门!别让他出去!”施鸿在他身后吼。

    收藏室的门没上锁——

    施斐然猛一把推开抱上来的人,跑向门口,拽开门把手。

    奔跑的每一步他都能察觉到地板撞回脚底的力道。

    光线变化,知觉先一步告知他,他已经到室外。

    他拿起喷剂,放慢脚下速度,但不敢停下。

    将喷头埋进口中,压一泵,吸一口气——

    颠倒的世界恢复原状。

    施斐然跑向自己的车,掏出衣兜里从未掏出的车钥匙打开车门,挂挡冲出院子。

    院门紧闭,他直接撞开了那两道铁栅栏。

    车一直开回市区,离施鸿家四十公里,施斐然这才掏出手机。

    高度紧张使得他浑身酸痛,手不由自主地发抖。

    颤抖的屏幕上显示有十五个未接来电,来自梁佳莉。

    他拨回他妈的电话。

    “然然,妈妈闯祸了,妈妈怎么办……”

    梁佳莉反复念叨这一句,抽抽搭搭,要哭哭不出来。

    施斐然没心思猜测方理使了什么办法让梁佳莉开的口,打断梁佳莉道:“你有没有受伤?”

    梁佳莉:“没受伤,我已经回家了,就是低血糖犯了,在社区诊所打点滴呢……”

    “在诊所待着别动。”

    说完,挂断电话,拨给裴映。

    “在哪儿?”他问。

    “在工作室,有客户。”裴映说。

    裴映的工作室也在郊区,离梁佳莉住的社区比他现在位置近很多,他说:“帮我个忙,去接我妈,现在。”

    “好。”裴映毫不犹豫道。

    一小时后,施斐然回到桃源里,跑上楼,掏钥匙开门。

    裴映站在梁佳莉身边,梁佳莉回头一看见他,扭着小碎步飞快走过来,两手攀住他的手臂:“然然,你快帮妈妈想想办法,你帮……”

    “你能不能帮帮我?!”

    施斐然喊得声带几近撕裂,他几乎从不这样大喊大叫,因为施鸿不允许。

    梁佳莉怔了怔,又粘上来:“然然,你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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