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天佑说不下去了。
飘云怔怔的看着他,他手臂上缠着厚厚的纱布,额头的纱布还渗着血丝,黑色的长裤上沾满了泥土和血渍,整个人憔悴不堪。
“这是他买给你的。”龙天佑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递给她一包东西。
她接过来一看,是一包治疗胃痉挛的药。
“他说,想亲手交给你。还有,那天打了你,他很想跟你说句对不起。”龙天佑已经红了眼睛,“他嘱咐我,要走就走得彻彻底底。不要让任何人找到……他,还有柳寒城。”
飘云震惊了,像块木头一样傻傻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他的眼神更加的沉痛,悲哀的望着她。
“你们的事,他早就知道了,比我知道的还要早。只是,他一直没有说。他说,只要你不打定主意离开他,其实他怎么样都无所谓,真的无所谓。”
飘云身子一晃,龙天佑眼明手快的扶住了她。
“对不起,我不该说。可是,不说出来,我一辈子都不安心。”
飘云只是摇头,随后凄凉的笑了笑,望着空荡荡的病床,低声问:“天佑,告诉我,我做了什么?”
“飘云…..”男人的眼里写满了心疼,却不知如何回答她。
“让我想一想,好好想想……”
飘云站直了身子,离开他的扶持,一个人向门口走去。瘦弱孤单的身影,好像一只折翅的蝴蝶,很快就被黑暗吞噬了。
第七十四章
车子怎么会好端端的刹车失灵?自然有人动过。
谁动过?警察在查,龙天佑也在查。调查的结果,在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
老爷子一向是个好父亲,好到可以为了自己的儿子心狠手辣,六亲不认。隋洋每天像个孤魂一样四处的游荡,颓唐绝望的把人间当成了地狱。
做父亲的自然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有人抢走了他儿子的东西,他自然要为他抢回来。
死人永远比活人听话,不懂抗争,因为无力抗争。不会背叛,因为失去了背叛的机会。
于是,他亲手导演了这场人间惨剧。
死一个,很好。死两个,成双。女人终究是祸水,儿女情长,英雄气短。趁机处理掉也好,断了儿子的念想,免得将来被人掣肘。
可惜,他精明一世,机关算尽。千算万算,却算不明白儿子的心思。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隋洋偏偏会在这个时候去找龙天佑。他也不会想到,隋洋会在千钧一发之际救自己的情敌。他更不会想到,他自以为完美无缺的计划,断送掉的却是独生子的性命。
隋洋终究没有百分之百得到他的真传,他可以为了一个不爱他的女人去死,这在他父亲看来,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于是,在他知道结果的那一刻,脑袋里无数根血管同时爆裂。天旋地转后,永远瘫在了床上。
隋洋的葬礼是龙天佑一手操办的,看着热闹,其实除了他的手下,没人来参加。
隋家现在可算得上是家破人亡,镇石倒了,它的没落就成了局势发展的必然。
可悲的是,平时看起来关系颇好的几个堂兄弟,对隋洋的死虚情假意,对老爷子的病莫不关系,却对隋家的产业虎视眈眈。
是啊,人都走了,茶还不凉吗?人情原来可以凉薄到这个地步。
飘云站在摆满鲜花的灵堂里,隋洋的巨幅黑白照片高挂正中央,笑得春光灿烂,栩栩如生。
他一直很爱笑,总是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只是没人知道,这笑容的背后,究竟掩藏了多少孤独,多少悲伤,多少不为人知的凄凉落寞。
他也只是一个孩子,从小失去了母亲,即使拥有再多的金钱,也弥补不了内心的惶恐不安。
于是总是喜欢把很多东西抓在手里,因为没有安全感,因为害怕失去。
飘云抬起头,看着照片旁边的悼联:
桃花流水杳然去,明月清风自在游。
隋洋,那个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是不是比这个世界美好多了?如果是,那我真要羡慕你。你解脱了,天地之间,逍遥自在,任意遨游。只苦了我们这些活着的人。我们还要在这里受苦呢。
八月到了,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桂花香。奥运备战只差临门一脚,倒计时分秒必争。
飘云带着母亲搬回了那间小小的公寓,在阳台养了很多花花草草。闲来没事,就给它们浇浇水,施施肥。日子过得简单而随意。
有时一个人站在阳台上,望着城市黄昏的四角天空,静看风吹云动,流光飞舞。直到晚霞满天,隐隐泛青的暮色笼罩整个城市,楼下的理发店总会应景的放一首老歌。
别哭 我最爱的人
今夜我如昙花绽放
在最美的一霎那凋落
你的泪也挽不回地枯萎
别哭 我最爱的人
可知我将不会再醒
在最美的夜空中眨眼
我的眸是最闪亮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