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擅自揣测他人的负罪感还没有消退，紧张感又突如其来地涌了上来，推着全圆佑加快语速，不等夫胜宽回话，他又立刻补上下一句：

    眼看着分针即将滑向数字6，脑内的方案和对策还是一片空白，全圆佑开始在心底琢磨，究竟该如何开口，既能支开夫胜宽，又不会给他增添负担。

    夫胜宽刻意寻找的共同话题没能得到全圆佑的及时回应，而坐在一旁专心开车的崔瀚率，看起来也完全没有打算搭腔的意思。

    直到确认夫胜宽穿过马路，在崔瀚率身边停下脚步后，全圆佑才拿出放在衣服内口袋的烟盒。

    “圆佑哥，棚户区是什么样子啊？都是大棚吗？”

恋爱话题与崔瀚率时，他下意识说出的模糊暧昧的托词，还有此时的小心翼翼，似乎都在印证着他们之间，亦或是单方面，有着远比想象中要更加亲密的关联。

    当然，这一切不过只是全圆佑的猜测，毕竟自己没有亲眼见过崔瀚率，只是结合那四个特征得出的主观推断，更何况夫胜宽指代不明的对象，也不一定就是崔瀚率。

    夫胜宽不习惯冷场，此时的氛围于他而言，颇有种刚入职时唯独自己无事可做的尴尬，他扭头看了看专心开车的崔瀚率，又借着后视镜将目光落在后排的全圆佑身上。

    “我在s区住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说这里有这种地方。”

    “崔瀚率到了吗？要是到了的话，你把另一份早点给他吧。能不能说是你买的早点？毕竟我和他不认识，这么说听起来不欠人情一些。”

    “我抽个烟，抽完就过去找你们。”全圆佑冲他摆摆手，又装出一副找烟的样子，双手在身上来回摸索着，一点一点地背过身去。

    “没人住？”

    全圆佑避重就轻地形容了一下。

    全圆佑无法保证自己的血液能够成功引诱fork，也不确定现在的fork是否还是非cake不可。

    平整的柏油马路很快就被布满碎石渣的路面取代，车子也开始止不住地颠簸起来，飞快转动的轮毂所扬起的尘土，也逐渐让刺眼的阳光变得模糊。

    为了不冷场，他又顺着全圆佑的话把话题接了下去：“说的也是，说不定一到门口就能遇到呢。”

    于是夫胜宽又喊了几声全圆佑的名字。

    全圆佑毫无头绪。

    去往棚户区的路程并不算长，或许是互不熟悉又各有心事的缘故，沉默的车厢里弥散着一种如乌云密布般让人喘不过气的诡异氛围，只剩下空调不知疲倦的吹风声还在耳边呼呼作响。

    夫胜宽揉了揉眼睛，觉得是自己看花了眼。

    “这次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调查这里到底有多少人住。”

    提前把夫胜宽和崔瀚率支走倒是容易，可那个立场、身份都不明晰的咖啡店老板究竟该怎么处理？

    “早点再不吃就要凉了。”

    为了给自己争取思考时间，全圆佑一时间想不到什么好的话头，便从自己买的早点下手。

    全圆佑的语气没有什么起伏，可那张本无表情的脸，却在提到“遇见”一词时，露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只是上扬的嘴角很快便随着下一阵呼吸一起消散在了空气里。

    “会遇见的。”

    或许是全圆佑猝不及防出现在身边，又没控制好音量，崔瀚率猛地踩了一脚

    “就是一个几乎没什么人住的老城区。”

    夫胜宽没忍住，又朝远处望了一眼，他向全圆佑点点头，用力地抿着嘴，才将嘴角渐起的笑意压了下去，转身离开前想起没问的话，很快回过头问道：“那圆佑哥你呢？现在不过去吗？”

    全圆佑侧着身子倚靠在车门上，面无表情地望着窗外。刺眼的阳光挤进交错闪过的树木间隙，与阴影一起，在全圆佑的脸上来回跳跃，但他却毫无反应，像是沉在梦里一般，独自思考着什么，就连眼睛都忘了眨。

    假设引诱成功，自己是否有足够的能力，能够在保证夫胜宽和崔瀚率安全的前提下，与随时都有可能暴走的fork相抗衡呢？

    全圆佑后知后觉，自己这样擅自揣测他人之间的关系并不礼貌，于是掐了掐自己的脸颊以示惩罚。

    远处，铁门的轮廓在飞扬的尘土间冒出来了一些，并没有注意到的崔瀚率依旧向前行驶着。全圆佑飞快解开安全带，移动到正中间的座位上，双手搭上两侧座椅的靠背，伏在崔瀚率耳边叫他停车。

    “嗯……也不是。”

    “不会白来的。”

    他没什么想抽烟的欲望，只是习惯性地打开烟盒，取了一根烟叼在嘴里。藏在烟盒里的针筒斜靠在所剩无几的香烟上，管身里的气泡随着全圆佑来回勾弄的指尖而不停晃动着，一如此刻在他脑海中乱作一团的思绪一般，令人难以忽视，也难以消解。

    “那我们大老远把货厢里那些东西拉到这里，不是白来了吗？”

    ……

    所谓“伤害成本最低”，指的是只有自己会面临被fork伤害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