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在地上未作任何缓冲,受伤的内腑似乎都震了震。天曜偏头咳出一口血,眼神反倒清明了许多,才咳过血的嗓子十分沙哑,开口道:“……你在干什么?”
天曜沉默半晌,也不知是在忍痛还是在努力思考雁回的话,随即才低声道:“我提前感知到有东西过来,不想牵连你。”
天曜没回答她,这一轮满月何曾放过他一分一秒,才缓过来一口气,剧痛又接踵而来,顺带牵动了才受的内伤。如此实在是支撑不住,身子靠着石壁往下滑,让雁回眼疾手快地接住了。
雁回歪头看了他一阵,瞧他苍白的脸色多了点血色才松了手,感觉到那人挣扎的力度,收腿下压,正好制住他几处大穴。她抬手在他额头上弹了一指,道:“怎么,不是你算计我救你?如今我于你有救命之恩,你用些本事让我高兴,往后哄我与你去取龙角,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天曜从疼痛间隙中捡回神智,有些费力地抬起手,去推雁回肩膀。雁回感觉到他推拒的意图,便直起身,放开了抓着他衣襟的手,任他仰面倒回草地,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天曜不想与他辩驳这件事究竟谁说的才是真相,只是问她:“你怎知道妖怪是被我吸引而来?”
看他脸色惨白,嘴角挂血,一副可怜模样,雁回心脏也跟着砰砰直跳,她只当是劫后余生,教训他道:“你明知今晚是月圆之夜,我又没赶你,你到处跑什么?”
满月还在天上挂着,一番打斗又受了伤,此时天曜能被雁回拖着逃命纯粹是强行吊着一口气。雁回听他呼吸粗重,喘息中带着点痛哼,探手一摸他背后,俱是冷汗,衣服都湿透了。
那人痛得神志不清,嗅到雁回血的味道,勉强睁开眼,张嘴将雁回的手指含住了。
天曜缓过一阵剧痛,喘了口气,抬眼看着雁回,哑着嗓子道:“你不是不管我吗?”
雁回感觉到手指被温热的口腔吸纳,指尖抵在了柔软的舌肉上,看着小骗子漂亮的眉眼间的痛色,心如擂鼓。
雁回头皮发麻,正打算推开,却听他轻声在她耳边道:“追来了,不只有妖,还有……”他闷闷地咳了一声,继续道,“……还有一人,来者不善。”
雁回生怕他直接痛死了,眼观六路,寻了处隐蔽的山石,放他靠在了石壁上。
雁回盯着他的眼睛,唇角弯起来:“又在撒谎。”
跳,睁开眼睛,少女的背影逐渐清晰,迎着清冷的月光,甚至帮他挡住了一丝月光带来的寒气。
雁回自己并未感受到其它气息,也顾不上他是如何千里辨音,简短道:“调息,闭气,去水里躲躲。”
雁回心情复杂地看着他忍痛,想起他先前所说,玄门人的血能让他好受些,抬起左手,右手掏出腰间挂的匕首,在手指上划了一刀,鲜血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她蹲下身,把人翻过来,带血的手指按在了天曜痛得毫无血色的嘴唇上。
“小骗子。”她轻声说,“我知道你在算计我,你算计得了我的心,也算计得了这份欲望吗?”
天曜躺在草地上,似是晕过去了。雁回在他胸口按了一阵,才偏头咳呛出一口水,随即一声低吟,痛得蜷缩起来。
地上的人眼神散乱,似乎是听到了,又似乎是没听懂,吞咽的时候舌面下陷,带着雁回的指尖和心都一同陷下去了。
雁回一笑:“在让我自己高兴。”
一阵不大的落水声后,两人的气息便消失不见。
随即她撩起衣摆,跨坐在天曜身上,一手撑在他脸侧草地上,一手轻松捏住了他咽喉要害。天曜本就气力不支,感受到掐着自己喉咙的手微微使劲,喘息都变得艰难起来,只能抬手扣住雁回的手,不解又愤怒地瞪着她。
“没有要我救你?”雁回俯下身,几乎与他鼻尖相触,“你知道你如今身怀龙骨,吸引妖怪,你最好保全自己的法子就是呆在我身边,遇到危险时将我推出去。”
赌赢了不代表一切危机都解除了。雁回两脚将奢比尸踹了出去,趁着它还没爬起来的功夫,利落地从地上拽起半死不活的天曜,忙不迭地逃命。
他闷咳一阵,牵出胸口一阵剧痛,反倒轻轻笑了——他就知道,他赌赢了。
雁回正担忧他如今的状况,忽然被他抬手搂到跟前,这半死不活的小骗子忽然在她耳边喘气了!
雁回抽出手指,指尖的伤口微微泛白,带出丝丝的痛和痒,她也不在意,手顺着下颌划下来,划到胸口,抓住衣襟把人上半身拖了起来,另一只手扣住他后脑,把正微张着喘息的嘴唇送到了自己唇边。
天曜挣扎不动,周身疼痛又席卷而来,他几乎熬得眼睛都红了,哑着声音对雁回道:“我没有要你……”
“感谢我有颗该死的良心吧。”雁回分神注意着周边的动静,皱眉看他一眼,“你不会是故意利用我看你可怜,博同情吧?”
水是活水,一路蜿蜒到了森林边缘。约莫半刻钟后,在河水下游,雁回噗地一声露了头,随即她拖着某位伤号,爬回了岸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