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透透气。”
她这样,他一时也没有话可说,眼光略略消沉。
“你——”
忽得。
“你不也是一个人。”苏青瑶笑了笑,下意识地说。
他唇角是紧的,手臂也是紧的。
“来工作。”
但她不愿说,他也没有资格问。
苏青瑶似被雨声打sh,柳叶肩微耸,五指也曲起。随颤动的睫毛,她屏息,余光见他指尖上移,食指将黏在额角的一缕乌发撩起,又顺着面庞的弧度滑下,别到她的耳后。直到指腹触到耳垂的背面,她才反应过来,连忙往后撤。徐志怀也意识到了这过分的亲密,往回收,动作太急,竟g出了她的一根长发,夹在指甲的缝隙,轻飘飘地舞。
“好……你要是有需要,随时打电话给我,”徐志怀去0口袋,发现自己出门没带名片,就说。“我等下把号码留给护士,你问她们要。”怕她拒绝,他又补充。“你一个人,初来香港,我们也算是……认识。”
他抬手看腕表,已是六点多,刚来医院时,好像才不到两点。
他折回去,将正面相对的椅子侧过来,再拉近一些。这下就差不多是完全挨着床单了。再落座,胳膊擦过被单,推出两三道褶皱。苏青瑶低头去瞧,长发顺势滑到身前,柳絮般,不知何时从何处飘来,不经意间扫过他的小臂。夏天,长袖的薄衬衫,袖口捋到手肘。发尾沿着小臂上的青筋抚过,像对着他的嘴唇哈了一口热气。但下一秒,苏青瑶就反应过来,抬手将发丝重新拨回脑后。
“辛苦了……”他说着,抬头看向她。“你一个人。”
“啊,雨……”她闻声,下意识看向窗户,雪亮的天,几乎看不出雨珠的轮廓,便微微地叹息,“雨小了。”紧接着转回来,面
她最不需要的就是他的怜悯。
谈话间,窗外沙沙的一阵声响,急促的雨从古树的肥叶滑落,继而被一阵疾风带走,刮过窗户,窗帘再度涌来,似蚌含珍珠那般,近乎将她完全裹住。徐志怀慌忙起身,拽住帘子一角,几步走到窗边,将它拽回。
于是两人陷入了一段漫长的沉默。
都是很平安的、很顺利的。她凡事只告诉他一个大概,真假参半,好不让他起疑。
“我……”
踌躇着,犹豫着,许久不言。
“是长期工作。”苏青瑶头更低,几缕乌发垂落。“我有一个学长在港大任职教授,导师就写信把我推荐过去了。”
雨丝风片,刺断人肠。
可话刚说出口,她便有些后悔,想着,他应当不是一个人了,讲这样的话,似乎越界了。
她低着脸,抬眸瞧他。
话音从背后传来,徐志怀合拢玻璃窗,在上头看到了她望过来的倒影。
“你先说。”她的面庞朝右下方划落,一道短促的弧线。
“关上吧,好不好?”他柔声道。“免得受凉。”
苏青瑶只是点头,没出声回答。
“不一样,我没生病。”徐志怀也无声地笑一下。“钱还够用吗?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说着,他抬手,触到她的额头。
“怎么不关窗。”他问。
他们早已不是同路人。
徐志怀听闻,压在折痕上的手突然一顿。
“好,关上吧。”
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苏青瑶自觉不必和他说,说出来,反叫他觉得自己可怜。
好b现在,不论多难受,她都要y忍下来。
“预备什么时候回去?”
“时候不早了,”徐志怀说,“你好好休息。”
密密的雨,似要将天地缝到一处,
指腹微凉,触过来,豆大的一点。
要是真如她所说的,一切顺利,医生又怎么会说她肺部有旧疾?哪怕是他,一个自诩聪明的,真的有钱有人脉,且得偏ai的男人,从头到尾经历了这长达十四年的百年未有的重病,也已是千疮百孔。
其实她也想问他的这些年,发生了什么。毕竟她说了她的,出于礼貌,也该回问他一句,在重庆过得如何。但苏青瑶转念想,问这些,难道不会冒犯到他吗?从前的那些事,对她,是一条必经之路,当年除了这样做,似乎没有其它的选择。但对他,则是一种纯粹的伤害。既然如此,她何必问?何必说?问了、说了,也不过是徒增对方反感。
徐志怀也低头,掌心抚着床单上的皱纹,一下又一下。“你来香港做什么?”
“没关系的,我自己会处理的。”苏青瑶双臂环在身前。“太麻烦你了。”
声音同时出现、同时消失,纠缠到一处,分不清彼此。
苏青瑶的唇瓣微微张开,无声地翕动几下,又很快合拢。
两两对望,一俯一仰,最终是苏青瑶先移开目光。
冷香的,y郁的一张小脸。
何况是她呢。
徐志怀当然知道她在说谎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