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此景,饶是见多识广的律者躅肴都罕见的眉间微动,抬眼接住穆翡恩递来的无措视线。
穆翡恩先开口:「我有伤到什麽东西吗?」
她尖叫着往後退,撞到了後方的课桌椅,咕喽一声,对上低低垂着的一双眼睛,那张脸霎时如火燎一般,皮面之下的血r0u自眉心破开,穆翡恩隐约嚐到了腥甜气味溅上她的脸,她四肢并用的退开,撑着瘫软的双脚站起身,却发现站起身後的世界一如最初,大家只是埋头苦读而已。
穆翡恩不自在的皱眉:「我的确没有很生气。」她停顿,考虑再三还是开口道:「我不确定他们有没有说到这点,那个时候,我不觉得自己是生气的我没有理由这麽生气,发狂的时候,我可以这样形容对吧,我不认为主导我行为的是我自己。」
「非也。」躅肴补充道:「你应该多读点书,若一切顺利,赐灵行宴之後,你将久居近穹域。」
语毕,她紧张的补了一句:「近穹域有身心科吗?」
穆翡恩心想,真是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呢。
笔尖擦过纸面的沙沙声成了此刻的唯一声响,她不自在的站起身,循着记忆走到朋友的座位。
躅肴似乎为这回答感到一点惊讶:「不会,近穹域中也鲜有人能伤到我。」他话锋一转:「是因为你不够生气的缘由吗?」
程奕炎此时的态度与先前大有不同,欣然答:「磐贞立於宗门之前,凡入巍天之人,都必须通过磐贞测试心x,意志不坚者,是无法通过磐贞的。」
「我不会这麽说,魔族」躅肴停顿了一下:「人族不能变成魔族,这是本质上的差异,若你将成魔者所为代入凡间,那麽他们就是坏人仅此而已,不是成魔,而是变坏罢了。」
「或者成魔?」穆翡恩接续道。
鸦云伏天,噬灵攫魂。
「那会杀si你。」穆翡恩认真的说。
穆翡恩裹着斗篷,站在人群之後,看着面前不断窜动的人头,有如一只巨大得没了边界的幽魂,匍匐着,自「巍天宗」朴实大气的牌坊下经过,朝那层层台阶而上,於是青石阶渐渐被人群覆盖,再也看不见底。
霎时,云收雨歇,毁灭肃杀之气荡然无存,片刻之前的景象好似一场幻境,从未存在过。
程奕炎摇摇头:「阶梯只是形於外,每个人的磐贞都是不同的。」
「那我是被附身了吗?」穆翡恩没将近穹域物种论放在心上,她b较担心自己的安危,如果自己的危险x是因为附身而造成的,那麽错的就不是她啊!
——此时踏上,不,踏「进」磐贞的穆翡恩看了看四周,是她再熟悉不过的画面:教室。
「欸你们在写什」才刚拍了一下她的肩头,她却像昏迷了一样,倒在了课桌上。穆翡恩紧张的蹲下身查看,却看见那人五官消融的瞬间,如融蜡掺杂了郁重的se彩和成一团,幽幽的浮着油光。
此时正好h昏,暖h的yan光惬意的照进教室,中和掉顶上白光的冰冷,她低头看见自己面前正摆着一本翻开的数学讲义,忍不住眉头一皱,迅速别开视线,发现身边所有人都心无旁骛的写着,就算她轻拍那些人的肩膀,他们也无动於衷。
她迈步向前,搭着末尾零落的人cha0,跨过了立在石阶之前的牌坊,才刚想着要不要把斗篷给脱了,爬楼梯一定很累,低头看台阶,一抬头的瞬间,就发现面前景象变了个样。
不足。
「你并未使出全力。」躅肴说。
他稳住心神,照理说,若这薄雾是曾被记载的东西,其真面目就该水落石出,可他眼观四方,层架上平日里凶煞之意浓厚的物件,一个个的噤若寒蝉,没有半点相认的迹象。
穆翡恩脑袋里闪过今早跟程奕炎出朔牢之时,忍不住问:「磐贞?那是什麽?」
穆翡恩看了他一眼,他的脸上略带笑意,又是那一副小君子作态,不过想想自己现在半只脚踏出朔牢的份上,就不跟他计较上次的事了。
但她依旧不安,稳稳地朝门口走了几步,按下门把後,闪身逃出了
穆翡恩自是读出了他的言外之意,要是不顺利她将永困朔牢之中。
「没有。」他说,心里在「持重不足」後面加上了「孺子可教」。
只是尚有疑惑在心头,若仅是此等威力,不应造成如此大的伤害。
她检讨自己是不是问题不够jg确,重来:「所以是爬楼梯吗?还是要动脑的测试?」
思忖间,就见穆翡恩睁开了双眼,面上露出惊愕的表情,像是连他自己也是第一次见到这幅景象。
他无法得知穆翡恩此时陷入了怎样的回忆之中,只见那郁紫薄雾愈发厚重,隐隐磅礴之势,便可知她此时心神激荡。兀的,震栗自骨中传来,细细密密的如蚁蚀破骨,转瞬即逝,他眼里闪过一丝困惑,而又迅速隐去。
躅肴似笑非笑:「近穹域中,人贵自救,心x不稳之人,疯癫无状者有之」
程奕炎突然开口:「穆姑娘,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