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爷寿诞过后,家里的客人就散了,就连他的两个儿子,一个急急忙忙进京城,一个匆匆返回安平城。刘应东和叶儿没心思再回沈家营,也收拾了东西,准备回草甸子,忙了一年,冬天才是他们真正收获的季节。
还没来得及辞行,郭妈妈急急忙忙过来了。
“东爷,妈妈求你一件事,老太爷要去一趟梅林镇。”
“有什么要紧事?”梅林镇要过南山的,冬天冰霜雨雪的,走山路很危险。
“大老爷的岳家姨夫过世了。”刘应东愣了一下,儿子老婆的姨夫过世,王老爷有必要巴巴去吊唁吗?
“张老太爷和老太爷乃莫逆之交,不然,当年也不会做媒,把外甥女嫁给大老爷了。”
郭妈妈这是谁也不信,只相信刘应东赶马车的技术了!刘应东一口答应,换成别人,他也不放心。他们回西府,往后推个三五天的,也没有关系。
叶儿又给刘应东加了一件蜀锦马褂,外罩灰鼠皮的氅衣,一再叮咛他过山路要小心,带着孩子送他们出了门。
王老爷非常过意不去,到了张家所在的镇子,不会有危险了,他便换了别人赶马车,把刘应东拉进羊绒毡的车棚里面。
张家迎客的管事不知道王老爷带的这个年轻人是什么身份,见刘应东器宇轩昂,仪表不俗,很客气地将他迎进了客房吃茶。
负责伺候的一位管事。看到刘应东愣了一下,随后不动声色出去了。过了一会儿,进来一位老妈子。看到刘应东,也是一愣,这让刘应东非常奇怪。
那老妈子有点讪讪地问道:“这位贵客,可是从西府回来的赵爷?”
“不是,我姓刘,不是你家亲戚,是朋友。”
那老妈子狐疑地看了看他。行礼退了出去。
此刻,张家内宅里。老伴儿死了,张太夫人悲伤过渡,也病了,大儿媳妇在外面招待来宾。二媳妇过来伺候她。
“你也去外面帮帮忙,你嫂子她忙不过来。”
“是!”二媳妇行了礼,给身边的老妈子的使了个眼色,退了出去。
这位孙妈妈,就是刚才看到刘应东的,她遵照主子的叮咛,在这里说些闲话,不要让老主子沉溺在那种哀伤的情绪中。
“老太太,我刚才去外院。看到一件稀奇事,哎呀呀,有个客人。跟大舅老爷长得像极了,就是脸儿长了些,我特别去问了,他说不姓赵。”
孙妈妈说完,恨不能拍自己一巴掌,老太太这位弟弟在外当官。竟然死到任上了,她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天下斯像的人多了。”张老太太倒没多想。不以为意地道。
孙妈妈不敢多说,连忙眨着眼,想换个话题。
“他有多大年纪呀?”张老太太忽然又问。
“二十六七岁的样子。”
“真的大舅老爷很像吗?”
“是啊,是啊,就连笑起来露出两个虎牙都是呢,太像了。”
“不如,你扶我去瞧瞧。”张老太太忽然很感兴趣。
“这怎么行?外面天气冷。”
“没事的,我好了,在家走动走动,不然,越闷越不好。”
孙妈妈笑跟哭似的,她平时跟个喇叭筒一样,二奶奶才想着让她为老太太解闷,谁知她竟然惹出这样的麻烦,老太太要是着凉了,二太太还不扒了她的皮啊。
张老太太跟着伺候的丫鬟果子,赶紧上来帮着给主子穿戴了一番,和孙妈妈一人一边,扶着老太太出门。其实,张老太太还不到六十,身体还算健朗。
张老太太另一个丫鬟花儿,急急走到垂花门,叮咛那里的下人,把刘应东请到过厅来。
刘应东莫名其妙,不知张家这是什么意思,但他性子平和,见人家十分热情,便也不违逆。
张老太太看到刘应东的第一眼,身子都颤抖了一下,这个年轻人,和弟弟太像了,简直就是弟弟年轻时候的翻版。
“小伙子,你家在哪里呀?”
刘应东答了,还特别解释,因为王老爷他才来的。
“小伙子一表人才,想必令尊令堂也必是人中龙凤了。”
“不是,我和爹娘一点儿也不像。”刘应东苦笑了一下,很多人怀疑他不是亲生的,连他也这么觉得,可爹娘当时在北塬舅舅家生下的他,三个月的时候抱着回了沈家营,这是千真万确没有任何可怀疑的。
张老太太笑了一下:“有些孩子确实不像父母,尤其是男孩子,像舅舅的多。”
“我也不像舅舅,我弟弟才像。”刘应东想了想,又说,“我弟弟又像舅舅,还像爹爹。父母就都喜欢他,不喜欢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对着这个和蔼可亲的老太太,刘应东叹口气,说出了心里话,“舅舅好几年没来了,我成亲的时候,他还说:‘小时候你白白嫩嫩的,很像我,长大怎么变黑了?还比我高这么多。’”
“你舅舅倒是很喜欢你啊。”
“嗯。他说,我出生时,就是他在外面放的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