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发现——”
“我告诉殿下,又能如何。”梅长苏转头望一眼摇篮,“去年此时,全京城还盛传我偏帮誉王一党,殿下难道忘了?若当初一发现便告之殿下,殿下是准备怎么做?是直接入宫奏报,还是跪在陛下面前找理由搪塞过去我们的关系?但无论如何,誉王的谋士居然与靖王相交乃至有了孩子,皇帝会怎样想,世人又怎样想?”
“我管他们怎么想,”萧景琰咬牙切齿,“我萧景琰还会怕流言蜚语?!”
“流言蜚语固然不可怕,然而殿下的大业势必受到影响,甚至付诸东流。”梅长苏依旧平静,“苏某以为,不值得。”
“不值得……”萧景琰简直难以置信,“你竟然这样想?!麟儿可是你的亲生骨肉!”
“他是我亲生,不假,但不值得,也不假。”梅长苏从熏笼上取下茶壶,“……本来,他就是不该存在的。”说着将茶水缓缓注入杯中,“殿下坐罢,想知道什么,我一桩桩解释。”
萧景琰颓然坐下,“什么时候?”
“四月……五月初罢,就是那一次。”梅长苏抿了抿单薄的嘴唇,“当时有些事情,对我打击颇大,以至失魂落魄。那次后昏睡了两三日,虽然立即服了药,但终究迟了些。起初我与晏大夫商议,想要将他堕去,以免误事——”
萧景琰猛地抬起头,怒目圆睁,“你说什么?!误事?梅长苏,你——”
梅长苏看他一眼,忽然面露苦笑,“殿下,苏某也是不得已为之。一来,这个孩子来得实在不是时候,二来,我身体孱弱,很难保他十月无虞,三来,我无法向您解释。”
“你就直截了当地告诉我,这很难么!”萧景琰忍无可忍,几乎滚下泪来,“他那么,那么小……”
“殿下可曾想过,悬镜司一案中夏江指责殿下与我熟识,为何皇帝不信?”
萧景琰一愣,这他倒真没思考过,“为何?”
“夏江要带我去悬镜司审讯,殿下并未全力阻止。您天性重情重义,如果与我相识相熟,必会坚持阻止夏江的行动。陛下是您的父亲,自然熟悉您的性情,所以,他不信夏江之言,只认为他是在污蔑于您——可是,一旦当时您便知道了麟儿的身世呢?殿下请想一想,您会怎么做?”
萧景琰哑口无言,梅长苏微微一笑,“依殿下的性子,定会拼命阻止,甚至不惜拔刀弄剑。如此一来正着了夏江的道,皇帝也会看出,原来靖王早就与这个苏哲沆瀣一气,勾结陷害他的儿子和忠臣。到时候,我的命保不住,殿下的前程也会付诸流水,永无东山再起之日。”
“但你留下了麟儿。”
“殿下以为我忍心么?他是我的孩子,在我的肚子里,我也舍不得。可情况紧急,必须想办法……处理掉。”梅长苏闭了闭眼,“然而晏大夫思量再三,我那会儿身体太过糟糕,实在无法承受……堕胎之苦。本打算等一等,谁知越拖越久,”他一边说,手缓缓按上小腹,“其间,我担心被你察觉……”
“我来见你,你不是裹着大氅,便是抱着被子。”萧景琰叹口气,“也怪我,实在太过粗心大意。”
梅长苏摇一摇头,“殿下无须自责。”
“那……麟儿是何时出生的?”萧景琰追问,却不等梅长苏回答便自言自语道,“是我回京之前,对么?”
梅长苏“嗯”了一声,萧景琰眼中那点泪再也撑不住,一下滑落,他探身抓住梅长苏的手,用力握了握,“我都不知道,还把你丢在雪里,那么久……”
“不知者不怪。”梅长苏叹口气,“殿下还有什么想知道的么?”
萧景琰眼胀鼻酸,哽咽难言。“皇室宗法严苛,想当年,惠帝膝下无子,尚不能将遗于民间的遗腹子接回,何况麟儿。而且,做皇室子弟便真的好么?我觉得,倒不如纵情江湖来的快意。”梅长苏抽出手指,却又被萧景琰更加牢固地握在掌心,“你,你是如何知道我……”
“殿下虽然极力掩饰,不过,”梅长苏眼睛微微眯起,唇角笑意若有若无,“您的眼睛,藏不住事情。”
萧景琰一哽,“我……”
“殿下,”梅长苏望向他的眼睛,“誉王谋反已平,前方不会再有什么阻碍您了。但是请不要忘了……殿下身负重任,还远未到儿女情长的时候。”
第三十八章
门板笃笃作响,一个人影立在外间,语气吊儿郎当,“谈完了没?”
梅长苏道,“进来。”
蔺晨“刷”地钻进来,披头散发,手里端一碗药,“这个小飞流,被你教育得越来越不听话。我说什么来着,别给他吃那么多别给他吃那么多,吃胖了可就不漂亮了!”一双桃花眼滴溜溜乱转,打量着萧景琰同梅长苏相握的手,“哎哟喂——”
梅长苏瞥他一眼,用力将手抽出。萧景琰赶忙转头拭干眼角,“这位蔺晨……”
“琅琊阁阁主。”梅长苏咳了一声,冲蔺晨道,“又怎么了?”
“你们啊,这都什么时候了,该吃药了。”蔺晨挤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