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众人都笑了起来,纷纷调侃他变得弱不禁风了。
更有甚者笑着问他:“你家小师妹没给你煮姜汤?”
“你是想我倒下继承我的病人罢?”苏礼铮抽了抽鼻子,没甚好气的白了说这话的人一眼,风热感冒喝姜汤,是嫌还不够严重的么。
他扭头看了眼窗外,又看了眼桌角的台历,看见用红笔圈起来的一个日子,愣了愣,随即想起那是朱昭平的冥寿,他们要去山上祭拜,这是霍女士早就跟他和朱砂说了的。
想到朱昭平,苏礼铮免不了想起旧年冬天他刚走时的朱砂,彼时她意志消沉,直到今时今日,他也不敢说她已经完全放下那份心情。
毕竟至亲离去的痛苦是强烈而刻骨的,只有寄希望于时间。
到了朱昭平冥寿那日,天却下起雨来了,夏天的雨一阵一阵下下停停,一家人开着车往市郊的公墓去。
墓园设在山上,山脚下有环绕的小溪流,郁郁葱葱的树木遮挡了阳光和光线,算得上是山清水秀了。
因为不是清明这种时候,山上没什么人,朱明堂照着老规矩,扛了烧乳猪和大伯父朱南走在前头。
刚下过雨,路面都是湿的,从山底往上看,一排排的墓碑整齐相对,安静得像是无言沉默的人,朱砂原该觉得害怕,却又因为祖父在此,倒是多了份莫名的亲切。
苏礼铮手里提着一兜水果,扭头看身后同朱克己走在一起的朱砂,声音温和的道:“你们俩小心点,路滑。”
“知道了,又不是小孩。”朱砂眨了眨眼,有些无奈的应了声,她看了眼朱克己,发觉他在笑,忍不住问他,“你笑什么?”
“我笑小师叔,你都这么大了,还把你当小朋友。”朱克己笑嘻嘻的望着自己的小姑姑,目光里有狡黠和了然。
父母和伯祖父母兴许是天天见才无所察觉,他却是发现了的,小师叔同小姑姑之间多了点什么。
也许是好事,太爷爷生前最放心不下小姑姑了,总怕她日后嫁去别人家要受欺负,可若是那人是小师叔,倒跟回自己家是一样的了。
朱砂有些茫茫然,“……他不是一直都这样么?”
朱克己愣了愣,旋即笑着点点头,“也是。”
听见他们的对话,苏礼铮又扭头看了眼将要长成的少年,目光落在他嘴周一圈绒毛上,不觉微顿。
时间过得太快了,当年刚出生时丁点儿大的小婴儿,转眼间就快要成年,还如此的聪慧。
朱昭平的墓地在山顶,旁边就是一株高大的榕树,从这里能远远的看到城市里高楼大厦的屋顶星罗棋布。
朱南是长辈,他点了一把香,然后分给妻子和孩子们。
简单的祭拜过后,众人并不着急着下山,朱昭平墓地附近除了树,还有些散落的石墩,便挑拣着坐了在一起闲话。
朱砂站在父亲身边,听着父母与堂兄堂嫂说着家里和盛和堂的事,目光一偏,就落在了左近的石碑上,花岗岩的碑身上是小篆刻的朱色字体。
她忽然想起从前每逢清明,祖父带自己回乡祭祖,上完香后也总会这样,同家人站一站坐一坐,讲些很无关紧要的琐碎小事。
后来她大了,才发觉这并不是无聊或不敬,而是一种诉说,将自己的日子告诉先人,好的坏的,都不要紧,要紧的是他觉得,地底下的人听得到。
所以父母们也这样,在这个天又开始阴下来的夏日里,絮絮的说着日常,告诉那个离开他们的老人,家里一切都好,生意顺利,孩子们都身体健康工作顺利,没有需要他挂怀的。
朱砂时不时接一句话,没一会儿就喊口渴,苏礼铮眼疾手快的将口里的矿泉水瓶递了过去,“喝水。”
朱砂哦了声,接过来喝了口,眼珠子转转,视线掠过放在一旁的祭品,转身同朱南道:“爸爸,我饿了。”
“饿了?”朱南抬头看看天,“要不回去罢,待会儿说不定又要下雨了。”
“再等等啊……”朱砂却不肯,撇着嘴不愿意走。
朱明堂看了眼小堂妹,又看了眼苏礼铮,见苏礼铮看看他又看看一旁的东西,瞬间就明白了过来。
“咳……”他清了清嗓子,装作不经意似的接过话来,“对了,大伯,今年的烧猪我订了家别人介绍的新店,也不知道好不好吃,咱们试试?”
他一面说一面不知从哪里摸了把小刀出来,朱昭平愣了愣,随即便看见朱砂跃跃欲试的模样,哪里还不明白她刚才的肚子饿是托辞,实际上是看上了那只烤乳猪。
他哭笑不得的指了指小女儿,“你呀,让爷爷知道了,又要说你嘴馋。”
“才不会呢,爷爷最疼我了。”朱砂背对着父亲,眼睛一直紧跟着大堂哥和苏礼铮,满不在乎的回了一句嘴。
苏礼铮回头看了她一眼,回过头倒了矿泉水洗手,然后去给朱明堂帮忙。
取了几张面巾纸叠在一起,只切了几片,不过是尝鲜就罢了。
他托着面巾纸团团走了一圈,最后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