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了,起身将烛火吹熄,然后走了出去。
李淮安在黑暗里坐起身,望著淡淡透著月光的窗外及那道逐渐奔远的身影,喃道:「我还以为你是因为连日来皇城大乱才心情不好,原来穆无疾跟你说了什么和亲的事……」
她浅笑,细细回味伏钢方才的表情,笑意加浓。「你不知道你露出这么舍不得的态度,会让我更喜爱你吗?」
伏钢可就无法像李淮安那般轻松一笑,他被脑子里闪过的想法吓坏了——
他怎么可以有如此离谱的想法?!
这是不对的!错的!错的!
伏钢奔到校场里舞刀,舞完刀立刻改舞剑,舞完剑又踢来一根长棍,在校场中央喝喝哈嘿地狂洒汗水,想藉此将脑子里产生的恶念驱逐出去——
李淮安说出的话,本来就是他的信念,他对于只想享荣华,而完全撇开责任的皇亲国戚深恶痛绝。送一两个公主出去和亲算什么?她们本就该替百姓做些事!
但为何在李淮安说完话的同时,他想冲喉而出地反驳她?他想告诉她要为自己的幸福做打算,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想摇醒她,要她不准消极地想讨好君王;他想吼醒她,要她聪明一点、自私一点!
他怎么会有这种该死的想法?!
一个公主,换来一年的和平都很值得!他一直是有这种信念的,何时开始改变了?何时开始走调?何时变得如此薄弱……
他好像从来没站在「公主」的立场来看待事情,他不知道远嫁遥国的公主是抱持著什么心情,她们的惶恐及害怕,是百姓们不会懂的事,服侍君王时的战战兢兢,随时随地可能因君王大怒而死及自国百姓因此遭到波及的罪名——
屁啦!他到现在还是不懂,只是因为要和亲的人极可能轮到李淮安,所以他才会有这么多拉里拉杂的破理由,他的想法从头到尾没改变过,就像他身为将官,他的责任就是保家卫国,他也会面临马革裹尸的威胁,但他清楚自己领了百姓血汗供养的薪俸就该无畏无惧做该做的事,皇族们有资格置身事外吗?他们比任何人都更没有资格!
他根本就是……产生了自私的想法,一种不想让李淮安去和亲,至于送其他哪个公主出去都与他无关的极度自私。
「娘的!不能有这种错误想法,你听清楚了没!当年爹娘和两个妹妹就是死在战乱之下,而会引发那决战乱就是十四公主逃婚的缘故,你牢牢给我记住!」伏钢在夜空里咆哮,对自己愤怒、对自己不满,对自己突生的念头感到羞耻,无法原谅自己,他惩罚自己似的狂挥兵器,一直到天方露白,他一身汗湿,几乎累得无法再挥动双手才停下……
身体累了,脑子却变得更清晰。
额前散乱的发正淌著水珠子,半掩在后头的黑眸逐渐瞠大,他低咒一声,吃力以大刀撑起自己的身躯,准备继续再来狂挥猛舞,因为清晰的脑子里竟然闪过了更该死的想法——
只要把她留在他身边,就不用担心会轮到她去和亲。只要她成为他的……
伏钢……开窍了?
李淮安惊讶盯著自己被伏钢硬握住的柔荑间摆著一根素雅的银簪,它缀有几颗小巧的红玉,拼成了梅的图案,虽然不甚精巧,雕工也相当一般,轻易能掂出它的便宜价值,但……
伏钢买了支簪钗送她?
李淮安好不容易才让自己的双眼从钗上移至伏钢不自在的脸庞。
「这是……要送我的?」
「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伏钢没先回答她,反倒这么说著。
好消息?先送上簪,还有一个好消息?
是要向她吐诉情意……吗?
「是什么好消息?」她难得紧张地有些结巴,另只手按在胸口,感觉它噗通噗通跳得好急好快。
「皇城里所有的乱政家伙都让穆无疾引出来,穆无疾抱著小皇帝重登龙椅,一切都结束了。」
「哦。」她听完,眼巴巴继续等他接下来的「好消息」,但等了好久,伏钢都没接著说,她有些按捺不住,「伏钢,然后呢?」
「什么然后?」
「好消息。」她提醒他。
「刚刚那个不算是好消息吗?」
「……算。」不能说她完全没有失望。伏钢所说的「好消息」是对全城百姓的好消息,但对她而言,她希望的「好消息」却是……
她握了握手上的发簪,声音小小的,「你怎么会想送我银簪?」
「你……不喜欢?」伏钢脸上绷紧了许多尴尬,挑眉问她的同时,他的惶惑一览无遗。
「不会,我好喜欢。」她真诚道。她清楚伏钢不是心思细腻的人,她甚至不曾奢望能从伏钢手上接获任何东西,对他,她一直是用心细细去品味他掩饰在咆哮背后的关心,用著自我说服……或者该说是自欺欺人的方式在领受。
这根发簪对她而言不单单只是发簪,更包含了他的心意。
「那根发簪不是什么好货……今天和穆无疾一块去吃酒,我看他买了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