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突然响起一阵动静,我匆忙转过头只见容熙站在门前,地上洒落厚厚一沓白宣纸。
这种宣纸大多是太傅发下来标写功课的。
容熙望着我又望了望沈彻,最后停留在我和沈彻牵着的手上,我像被火烫了一下蓦地撒手,朝容熙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未等容熙发作,沈彻朝我行了个礼,到门口时顿了顿,绕过容熙走了出去。
我望着他的背影,在昏黄的夜色里他显得意外的单薄,这些年里他总是沉默着,苍白着一张脸,静静的站在一边,我喜欢看他的笑容,但那样的时刻,少之又少。
送行那天父君牵着我的手一句话都没有说,北风桀桀吹过城墙上的大旗,我反握住他想要让他放心,但有些话到底是说不出口。
李越站在不远处,人群簇拥着的地方,我望不见她的神情,只是大概朝她行了个礼,便启程出发。
沈彻骑马行在我身后,我朝他望了一眼,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似乎注意到我的目光,他抬头看我,又匆忙低了下去。
我叹了口气,策马到他跟前,握住了他的手:“沈彻,我会保护你的。”
他的眼睛扫过我握着他的手,眉间一蹙,匆忙抽了出来。
按着内阁大臣们的建议,此次出行其实是分了两支队伍,太女的目标太大,所以安排了大部队打着我的旗号吃好喝好大摇大摆慢慢悠悠的朝沧牙县去。
而我们这支队伍是乔装成布商,一行轻骑由大内高手沿途护送。
到了沧牙县那天,我才知道什么叫做流离失所,哀鸿遍野。
朝廷所描述的那些没有亲眼去看都是苍白的,而眼前这些则是把那些苍白丰满在眼前,变的有血有肉。
在这里,易子而食再也不是耸人听闻,而活下去的那些人和死了也并没有分别…不过行尸走肉罢了。
死于疫情的那些难民因为没有得到及时掩埋,很多已经腐烂,道路上都是尸体的恶臭。
沈彻的脸色很苍白,他皱着眉,眉目间含着悲悯的神色,我们一行人默默绕过这些尸体,直到有个随行的女官受不了恶臭的气息呕吐了出来。
女官惨白着脸,她指着那些尸体喃喃着,“太可怕了。”
即使是杀人无数的大内高手此时也沉默了。
野猫扒拉着尸体,喵呜一声,从一具尸体跳到另一具上,血肉模糊的肉块从人身上抖落,耳侧又响起女官的呕吐声,日暮时分,这里就像修罗地狱。
在天黑前我们找到了一户人家借宿,这里资源匮乏,女官给年迈的户主封了十两银子,让户主给我们找些能入口的食物来,未必要大荤大肉,只要不是野菜稀粥能吃饱的就行。
女户主年逾古稀,欢天喜地的带着钱出门采办去了,两个时辰后带了一筐窝窝头和一篮豆腐荞麦面的包子回来,贫苦人家白面稀珍,物资匮乏的时候白面可以论两卖,女户主能带回来这些杂粮面食我们已经很惊喜了。
侍卫把包子和窝窝头按人数均分,发给女官的时候她疲惫的摆了摆手,女官掩着口:“我犯恶心,你们把我那份分了吧。”
侍卫倒不劝她,给她留了个包子便接着分发去了。
沈彻小口吃着包子,眼眸垂着,浓密的眼睫在灯火下晦暗不清,我悄悄拉住了他的手,感受到他还在轻微的颤栗。
手心里是湿润的汗液,尽管他刻意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但时常会忘记一个事实,他只有十三岁。
一个未成年的小男孩,就算再早熟,也只能克制自己的心境,他没有办法去改变某些自己未曾接触的恐惧,进而战胜它。而这方面,容熙可能还不如他。
休息了一夜过后,女户主将我们送出门,我们接下来要去沧牙山,会在那儿落脚两天三夜,直到将梦溪石带下来。
☆、第 22 章
沧牙山以前不叫沧牙,正如梦溪崖以前不叫梦溪,叫回头峰。
我和沈彻没有想到的是我们以为的目的地其实还只是那年降下天灾的开始。
上山取石的第二天,我们一行人翻山越岭也没有找到传说中的梦溪石,大家精疲力尽之余山林里起了瘴气。
之后突然追来一群黑衣人对我们厮杀,我和沈彻逃到崖边,在领队的黑衣人追赶之下,我和他一起跳了下去。
悬崖之下,他撞伤了腿,陆陆续续发起烧,我紧守着他一步不敢离开,直到五天四夜过后,搜救的大军找到我们。
其实我们根本没有找到梦溪石,那石头是沈彻指了路边一块大石对救援的将军说:“这就是梦溪石,请将军务必尽快带回京。”
沈彻烧的糊糊涂涂的,将军望了我一眼寻求意见,我加紧点了点头。
在沧牙县的驿馆待到沈彻病好上路将近半个月的时间,期间远在京都的太傅捎了书信过来,待回京的时候要准备测验,让我与沈彻抓点紧。
第二天,沈彻就病歪歪的从床上起来启程赶路了。
自从这事儿过后,我觉得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