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谢谢。”龚小亮捧着糖不停说。
苏阿姨拍了下朴智勇,问道:“快到了吧?”
朴智勇点点头,一摆手说:“都坐好啊大家,坐好了啊!”
那苏阿姨去坐下了,朴智勇打了个响亮的嗝,和龚小亮道:“没事儿,你什么时候凑齐了你找我,位置肯定有你的!”
龚小亮说:“麻烦您了,真不好意思了。”
朴智勇一拍方向盘,朗声笑道:“没事儿没事儿,不算个事儿!”
“你学车是打算以后开大巴还是开货车啊?”
龚小亮笑了笑,没说话,车上有人带头唱起了福音歌,一个中年女人拍拍龚小亮,伸手过来握住了他抓着糖的手,女人握得紧紧的,薄荷糖的尖角有点扎手了,龚小亮看着女人,她已经闭上了眼睛,露出虔诚的,欣慰的神色,跟唱了起来。接着还有人说祝祷的词,是个男人,嗓音浑厚,他说一句,大家跟着念一句,路不太好开了,经过一些浅坑,校车上下颠簸,左右摇晃,朴智勇挂着的串珠在空中旋转着。说祷词的男人喉咙沙哑了,最后放声高呼:“阿门!”
众人齐齐高呼:“阿门!”
朴智勇单手握住方向盘,腾出了手在身上划十字。
养老院近了,龚小亮转头看向了窗外,什么也没说。
养老院三楼老吴的脾气比以往更差了,据负责他那间的护工秦阿姨说,前天她值夜班,抓到老吴半夜三更去五楼的值班医生办公室偷安眠药,自那之后他不光不让人接近,拉屎撒尿都不下床,搞得整间房间臭气熏天,院长已经联系他儿子了,要是他儿子同意,他们立即把老吴转去精神康复中心。他们都觉得老吴精神不正常。
秦阿姨领着龚小亮到了那五人间门口,她开了门,龚小亮往里一看,屋里就只有老吴一个人,别的床都空了,窗户大敞着,冷空气在屋里横冲直撞,一股恶臭扑面而来,闻上去有些像树林里枯树的死皮。
秦阿姨捏着鼻子退到了走廊上,说:“用被子把他裹起来,我去推轮椅!”
她迈着外八字走开了,龚小亮进了房间,到了老吴床边,老吴直接就往他脸上吐了口唾沫,嘴里叽里咕噜骂起了人。龚小亮擦了擦脸,摸了摸老吴的床褥,床单湿透了,他一闻,尿骚味很重。龚小亮看了看老吴,作势要去打横抱起他,老吴见状,抓起了放在床上的一根拐杖就朝龚小亮挥了过去,怒道:“你算个什么东西!别碰老子!滚!滚!”
龚小亮的肩上挨了一下,他没退缩,卷起被子,一把抱起老吴就往外走,老吴还在拿拐杖敲他,还张嘴咬住了他的脖子,他嘴里没什么牙齿了,龚小亮只觉得一排肉虫在他脖子上蠕动。他抱着老吴到了走廊上,秦阿姨恰好推着轮椅赶到了,龚小亮把老吴放到轮椅上,按住他的肩膀,拿开了他的拐杖,秦阿姨推着老吴就往浴室冲去。
进了浴室,老吴还是不老实,说什么都不肯洗澡,对龚小亮和秦阿姨又是打又是骂,秦阿姨没龚小亮那么好脾气,一边扒老吴抓紧了的被子,一边威胁道:“你再这样,被子给你剪了啊!”
“你剪啊!你剪啊!”老吴梗着脖子,额头上青筋直跳,“老子枪林弹雨都不怕!怕你个老阿姨的鸡巴破剪刀??”
“回头钱算你儿子头上!”
“呸!呸!!我没有儿子!我没儿子!”老吴挣扎着要去转轮椅,龚小亮一把握住了他的手,牢牢摁住,秦阿姨趁机扯开了老吴身上的被子,扒了他的裤子,拿了一盆水就往他下身泼去。老吴腿上的褥疮还没好,嗷嗷地喊疼。龚小亮忙从他腋下抄起他,让他侧坐着,把长了褥疮的右半边身子露出来。
“给我条裤子!裤子!”老吴乱喊着,他下身什么都没穿,屎尿粘在大腿内侧和屁股上,一览无遗。秦阿姨一拍他麻杆似的小腿,凶道:“别喊了啊!再喊就这么光着让你出去!”
老吴的声音低了,可下一秒他的耳朵猛地涨红,脚在空中乱揣了起来,秦阿姨受不了了,把一块毛巾扔给龚小亮,说:“我去拿药膏!你给他擦一擦,擦干净点!”
龚小亮接过毛巾,才绕到老吴跟前,眼看秦阿姨走远了,老吴对准龚小亮就是一口唾沫,人一扭,从轮椅上跌了下来。龚小亮去扶他,老吴伸手就要扒他的裤子:“把裤子给我!给我!”
龚小亮没搭腔,把老吴抱了起来,放进了边上的一个空浴缸里,浴缸很深,老吴腿脚又不方便,这下折腾不出来了。龚小亮默默地拿毛巾擦他的腿。
老吴的下身瘦得可怜,皮包骨头,皮也是皱巴巴,缺乏弹性的死白的人皮了。他的两边膝盖上有两道明显的伤疤。
老吴安静了下来。
龚小亮擦完他的下身,洗了洗毛巾,要去擦他的胳膊,老吴又不干了,嚷嚷着:“才擦过屎的,你他妈换一块!”
龚小亮拿毛巾擦了把自己的脸,老吴愣了瞬,旋即破口大骂:“我操你妈的哑巴!”
龚小亮回到浴缸边,半跪下来提起老吴的右手从他的腋下开始擦他的胳膊。老吴还骂着:“哑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