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鸾下了马车,便见荷叶田田,虽是尚未到荷花开放的季节,湖边堤岸却已布置好了盏盏莲花灯,一眼望去,倒是与那一夜梁谨所赠的蓝莲花灯,颇为相似。
靖江地界,是惯爱这蓝莲花灯么?苏鸾似是不经意地问身边那一路护送的侍卫,倒是少在金陵见到此等颜色的花灯。
靖江崇佛,兼之节度使独爱此花,遂全境都有人制这蓝莲花灯,可却唯有临安城,如此蔚然成风。那侍卫半弯下腰,手提一盏琉璃灯,引着苏鸾往那停在岸边的画舫上去,这边请...大人且留心脚下。
待苏鸾上了船,这一路护送的侍卫,却是转身便不见。
尚仪大人。苏鸾方进了一层船舱,便听到了一声颇为低沉的男声,夹杂着仿佛热水滚开的声音,慎,恭候多时了。
当朝头一等有权势的靖江节度使自称姓名,饶是日夜在储君身边的苏鸾,也觉得颇有些意外。
她脚步向前,直到了船头呈半开放的舱室甲板上,便看到了坐在那茶桌旁的萧慎。
萧慎微低着头,正以茶勺拨弄茶叶,只抬了抬下巴,示意苏鸾在对面坐下。
他一身玄色衣裳,衬的肤色颇白,眼角微有些细纹,侧脸足可称一句棱角分明,浑身气度却是唯有平和二字。
苏鸾仍是对着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道:下官苏鸾见过节度使大人。
尚仪坐。萧慎的手上半点饰物也无,即便是时下贵族男子皆爱玉扳指也不曾佩戴,临安龙井,非要用这虎跑泉的水泡,才得神韵,我不好旁的,独这一杯茶,必不能假于他人之手。
苏鸾的目光落在萧慎泡茶的手上,态度仍旧是谨慎的:劳节度使为我泡茶,下官惶恐。
尚仪大人能自得于东宫,我不过一节度使,又何必惶恐?萧慎的茶盏已然双手递到苏鸾的面前,他的容颜尽显于苏鸾眼前,这张属于三十又三的男人的脸孔,似乎是,过于秀丽了一些,苏大人尝尝?
苏鸾接过茶盏,萧慎微微一笑,愈发显的他的眉目清秀,当真是翩翩君子如芝兰玉树,苏鸾心中却是没有来的安定了些许,脑中不知为何生出一个念头,并不像他。
她这才恍然,自己自一见到这位萧大人,竟觉得他与梁谨莫名相像。只是,眼下面前人的这张脸,与梁谨到底是并不相同。
这位萧大人,仿佛是极矛盾的,他五官其实在清秀之外,弧度线条称得上一句冷硬,又一身黑衣,可偏眉宇神色平和温柔,周身气度更是有几分游离世外的翩然,当真是与传闻中的深居简出却又将靖江尽于掌中的模样,颇为吻合。
苏鸾低头轻啜了一口杯中茶,倒是由衷地赞道:萧大人真真是好茶好水,入口无寻常龙井的苦涩,却是回甘悠长。
这茶细细品来,滋味更是不同。萧慎唇边的笑意却是扩大了许多,一双眼里含着笑意,不知为何,苏鸾竟是从那双眼里读出了温存。
临安风光,三分在山,剩下七分皆在这西湖之上。萧慎的目光看向远处灯火映照的湖面,四周山影倒映水上,是白日里瞧不见的繁华夜色,慎不知以何招待尚仪,思来想去,唯有这一泓碧水,半城灯火,还可堪入目。
靖江繁华,仰赖节度使治下清明。苏鸾自然是觉得萧慎这话说的奇怪,可却也一时如何也想不出,自己哪里要他一品大员如此殷勤款待,三秋桂子,十里荷花,天下人,谁不向往这临安盛景。
外头传闻里,都说我深居简出,冷情冷性,或许还有个惧内的名头。苏鸾如何也没想到萧慎竟出口的是如此奇怪的话语,我并不惧内,或者说这世上没有什么我惧怕的,再或者说,这世上没有任何人或事能牵动我的情感。
节度使...苏鸾并不知道萧慎为何要对自己发这一通的感慨,却也明白眼下的气氛绝不对劲,她站起身来,却觉得脸孔有些不寻常的发热,竟是有些站立不稳。
啊...还未等她发完这一声完整的惊呼,她便被萧慎从背后整个抱进怀里,她本该推开他的,可浑身上下却是绵软的没有半点力气,被他的手捂住了唇,竟是只能靠在他怀中勉强站立。
她感觉到萧慎的唇,缓缓地贴上了自己的耳朵,她想要偏过头去躲,却被他的胳膊横在锁骨之上,动也动不了,只能听着他在耳边道:鸾儿...我是天生的冷硬心肠。父母之爱,手足之情,我样样不缺,可却无半点感觉。男女之事,亦是如此。娶了谁,于我而言,亦无半点感觉。
在我那长女出生时,我以为自己或许会生出些骨肉亲情,可你知道么,在看到她那张又红又皱的脸蛋时,我心里还是一片死寂,没有喜爱,也没有厌恶。
你...与我说...唔...什么?苏鸾这一时早便明白过来,自己方才喝的那一杯茶,定是被萧慎下了药,可她半点也不明白,自己是哪里招惹了他。
傻姑娘。萧慎的语气是极缠绵悱恻的,与他那句冷硬心肠没半点相似,那一日,在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