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德雷德压下心头莫名的悸动,一声不吭地收回视线,装出沉默冷淡的模样静观其变。
尽管那被过度包扎的四肢看起来总归有些可笑,但洛兰妮雅还是竭力摆正了心态。
她这些天听多了两个少年的相处,对他们的了解更多了几分,只可惜即使是加雷斯也有不少不知道的事,比如莫德雷德对她的厌恶从何而来,再有就是莫德雷德头盔下的长相了。
但正因为一边是重要的朋友,一边是如今侍奉的女主人,左右为难的加雷斯一直苦恼于如何消弭这两人之间的矛盾。
她换了一身他没见过的打扮,米白色的收腰长裙,搭配同一色系的短披肩,脚下踩着双带有纯白毛边的短靴,看上去比之前宫廷风格浓厚的模样多了不少鲜活的明媚生动感。
但加雷斯一点也没有后悔过自己当时作出的选择,相反,他甚至有点羡慕好友的果断不是所有人都能像莫德雷德那样,尽管身在危险之中,也敢于做出最意外却也最正确的行为。
陛下那个,之前忘了问您,莫德雷德他没有做出什么无礼的举动吧?当时的场景实在算不上正常,加雷斯由衷地怀疑好友又给这位高贵的人儿添了麻烦,不无担忧地问道。
洛兰妮雅有些好笑地摇头:真是的,你向我道什么歉呀。
的后果有点糟,但好在他们取得了胜利。两位伤痕累累的见习骑士挨了教官的一顿好骂,还背上打扫马厩三个月的义务劳动债务作为惩罚。
暗自腹诽完俨然已经投敌的友人,莫德雷德忍不住又看了那个过于明艳娇美的少女一眼。
她拥有了足够多的时间,来和眼前的少年好好谈谈。
前来例行检查的医师结束诊疗离开后,在门前闲聊了一会的二人便一前一后,走进了这间属于最年轻的圆桌骑士的居室。
好吧,加雷斯不得不承认,在撞见半小时前那一幕的瞬间,他的心跳都差点被吓得停了一拍。
大白天的洗澡换衣服,也不知道她是打算洗干净身上哪个男人的味道。
莫德雷德回以一声冷哼:你还有
洛兰妮雅很清楚自己该怎么做。
没有哦。
再借洛兰妮雅几个胆子她也不敢这么火上浇油,于是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她开始寻找合适的开场白。
莫德雷德被她的嘲笑气得不行,根本不想搭理这可恶的女人。
莫德雷德一眼看去,险些没能从好友身后的那人处移开视线。
加雷斯走到桌边放下手里的重物,同时开口为好友解围道:大概是莫莱医师恼他伤势没好就四处乱跑吧,这才包扎得嗯,比较谨慎
十分抱歉,陛下,莫德雷德他我,我会帮您好好教训他的加雷斯羞愧得像是自己做错了事一样深深低头。
他算是明白加雷斯在门外和她聊得那么开心的原因了。
说起来,之前的她是没想到自己这位刚上任的贴身近卫和莫德雷德还是好友的关系。毕竟加雷斯在角斗场上给兰斯洛特喊加油的狂热劲,就没让她往这个方向去想
而且大约是刚洗浴完不久,她的脸颊上还浮着浅浅红晕,莫德雷德甚至能闻到从她周身飘来的那阵带有水汽的花草浴液香味。
那段时间简直是噩梦。几乎每天睡前,他们都能从上衣和裤子的夹缝里抖出马粪味道的干草屑。
少女慢了半拍的回答让加雷斯翻译出了真正的答案。
不过硬要说起来的话,主要还是莫德雷德这边不知道为什么对王后陛下颇有成见,还和陛下产生了言语冲突,这才引出了前几日的决斗反观王后陛下不计前嫌、每日都会前来探望昏迷不醒的莫德雷德,那么或许好友在陛下那里留下的口无遮拦、莽撞无礼的糟糕形象也不是完全无法挽回
我们来谈谈吧。她开门见山地说道。
啊,好。洛兰妮雅下意识应了下来,随即看了眼窗外尚且明亮的天色,这才想起那位负责她晚间护卫工作的见习骑士向来只会在夜幕降临之后出现,也就是说
可他没料想到的是,那女人明明对着加雷斯笑意盈盈的,抬头看向他的时候却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了幸灾乐祸意味的偷笑。
大概是从她的表情中读到了什么,加雷斯懂事地向后退开一步:那陛下,差不多到换班时间,我也该和您说告辞了。
岂止是谨慎,这种把四肢都裹成粽子的手法真的不是和伤患有仇吗?
他们一起拯救了那对被黑帮打手掠为人质的平民姐弟。
也是在这件事之后,加雷斯打心底里认可了莫德雷德这位友人。
她收回看往窗外的目光,转向莫德雷德。这位年轻的骑士自加雷斯离开起就一直沉默,狰狞的角盔始终正面朝向唯一的来访者,充满审视意义的注视仿佛拥有重量,似乎要逼迫她揭开伪装。
咳我只是没想到洛兰妮雅感受到了从对面投来的杀人视线,连忙抬手掩住上扬的嘴角,假模假样地摆正表情,重新仔细打量了靠坐在床边的绷带人一遍,你这伤的有这么严重吗?